羅氏塢堡的根基日益穩固,但羅辰心中的緊迫感卻與日俱增。
無論是劉表的猜忌,還是邢、趙二人的敵意,都像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他必須盡快將手中的優勢,轉化為真正的實力。而打通沅水商路,將五溪蠻的特產與耒陽的礦產資源變現,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議事廳內,羅辰召集了荀衍、陳虎、羅勝、李束等核心成員。
“塢堡目前存糧尚足,但鐵料、食鹽、布匹等物資,消耗巨大,單靠與荊州商賈交易,不僅價格高昂,且受制于人。”羅辰開門見山,手指點在地圖上那條蜿蜒的沅水之上,“這條水道,是我們羅氏的命脈。我決定,立即組建商隊,打通沅水,直達下游州縣,將我們的皮貨、藥材賣出去,再把鐵料、糧鹽運回來。”
他的計劃,得到了李束等人的熱烈響應。他們主管內政后勤,最清楚塢堡對外部物資的渴求。
然而,荀衍卻皺起了眉頭。“主公,此事恐怕不能操之過急。”
“休若有何顧慮?”
“沅水流域,水文復雜,暗礁險灘密布。更重要的是,”荀衍的表情變得嚴肅,“此地自黃巾亂后,官府控制力薄弱,水匪宗賊橫行。其中勢力最大者有兩股,一為‘過江風’洪武,此人原為江夏水軍都伯,后落草為寇,熟悉水戰之法,手下有近五百亡命之徒;二為盤踞在白沙洲一帶的李氏宗族,族長李廣,擁部曲三百,名為宗族,實為盜匪。這兩股勢力,時常勾結,劫掠過往船只,極為兇悍。我們若貿然派出商隊,恐遭不測。”
荀衍的情報讓廳內興奮的氣氛冷卻下來。
羅辰沉吟片刻,他知道荀衍的擔憂不無道理。但他最近的成功,讓他心中不免滋生了一絲傲氣。他覺得,憑借羅氏新軍的威名,小股匪盜不敢輕易招惹。
“休若所言甚是。”羅辰點了點頭,卻沒有完全采納荀衍的建議,“不過,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若畏懼盜匪便裹足不前,這商路永遠也打不通。這樣,我們先派出一支小規模的商隊,以試探為主。一來摸清航道,二來也看看這些水匪的虛實。”
他看向自己的一個堂兄,羅勇。“阿勇,你領二十名族中子弟,再帶三十名新軍銳士,押運三十張上好的豹皮和一些藥材,跑一趟。記住,安全第一,遇事不可力敵,探明情況立刻返回。”
羅勇是羅氏旁支的子弟,為人勇武,對羅辰忠心耿耿,只是性格有些莽撞。他聞言大喜,立刻起身抱拳:“主公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定叫那些水匪聞風喪膽!”
荀衍張了張嘴,想再勸,但看到羅辰已經下定決心,最終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三日后,五艘滿載貨物的商船,在羅勇的帶領下,揚帆起航,順流而下。
船隊出發的前兩天,一帆風順。沅江兩岸風光秀麗,江面開闊,讓船上的年輕人們心情放松,甚至有人唱起了歌。羅勇也覺得荀衍有些危言聳聽,這江面上哪有什么水匪的影子。
然而,當船隊行至一處名為“斷魂峽”的水域時,災難降臨了。
峽谷兩岸山勢陡峭,江面驟然收窄,水流湍急。就在船隊小心翼翼地通過峽谷中心時,一陣尖銳的號角聲突然從兩岸響起。
“有埋伏!”羅勇臉色大變,厲聲高喝。
話音未落,無數的箭矢如同蝗蟲過境,從兩岸的密林中鋪天蓋地而來。船上的士兵們雖然立刻舉起盾牌,但倉促之間,仍有不少人中箭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更致命的是,從峽谷下游,十幾艘速度極快的小型走舸如離弦之箭般沖了過來,船上站滿了手持鉤索、砍刀的匪徒。而在他們身后,兩艘更大的樓船截斷了退路。
為首的一艘船上,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扛著一把鬼頭大刀,放聲狂笑:“哈哈哈!羅家的小崽子們,你洪武爺爺等你們多時了!識相的,把貨和船留下,爺爺我還能給你們留個全尸!”
是“過江風”洪武!
與此同時,岸上,另一伙人馬也沖了出來,為首一人手持長弓,正是李氏族長李廣。他們用火箭不斷射向羅氏商船,企圖點燃船帆。
水陸夾擊,天羅地網!
羅氏的士兵雖然精銳,但他們都是在陸地上操練出來的猛虎,一旦到了這狹窄搖晃的船上,一身本事連五成都發揮不出來。不少人甚至因為船身劇烈晃動而暈船,站都站不穩。
“結陣!穩住!放箭還擊!”羅勇目眥欲裂,揮刀砍斷一支飛來的冷箭。
然而,水匪的船只小而靈活,在水中穿梭自如,羅氏商船笨重,成了活靶子。很快,水匪的走舸就靠了上來,帶著鐵爪的鉤索死死地搭住了船舷。
“殺!”
水匪們如同嗜血的螞蟥,怪叫著順著繩索攀爬上來。一場慘烈的接舷戰瞬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