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狗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拳頭在身側猛地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賣他的姐姐?絕無可能!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怒火,臉上的假笑更加“真誠”,甚至帶著幾分夸張的討好,腰彎得更低了。
“哎喲!差爺!您可真是…真是會開玩笑!”楊三狗的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市井的油滑,巧妙地打斷了官差審視他姐姐的目光,“您二位一看就是福星高照、前途無量的貴人,哪能真干這種…這種有損陰德的事兒呢?那傳出去,多不好聽啊!再說,我這兩個姐姐,鄉下的丫頭片子,粗手笨腳的,賣也賣不上價,白白臟了二位爺的手不是?”
橫肉官差哼了一聲,顯然沒被這拙劣的馬屁打動,但楊三狗的話確實戳中了點忌諱,直接逼賣民女,傳出去名聲確實不好聽,尤其現在也不是荒年大災。
楊三狗見對方沒有立刻發作,心中稍定,立刻趁熱打鐵,臉上堆滿了十二分的“誠懇”和“為難”
“差爺,小的知道,您二位也是奉命行事,上頭的差事壓下來,您二位也難做,實在是家里遭了難,爹的腿斷了,前些日子差點餓死,剛緩過一口氣兒來。您看這院子,家徒四壁,老鼠來了都得含著淚走,哪像能掏出四兩五錢銀子的樣兒?”
他一邊說,一邊攤開手,展示著破敗的院落,眼神瞟過地上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拾的嶄新物品時,心頭猛地一跳,但面上絲毫不顯,仿佛那些東西根本不存在。
精瘦官差陰惻惻地開口:“少哭窮!剛才踹門時,我可瞅見你家院子里有一個白花花的東西那是什么?”
他銳利的目光掃向地上散落的嶄新毛巾和香皂包裝。
楊三狗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這瘦子眼睛真毒!他反應極快,臉上立刻換上一種“恍然大悟”又帶著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哎呀!差爺您說那個啊!”他快步走過去,隨手撿起一塊香皂和一條毛巾,遞到精瘦官差面前,“這是…這是昨兒個運氣好,在山上撞了大運,撿到個外鄉人落下的包袱!里面就這點稀罕玩意兒,也不知是啥,聞著倒是挺香。我娘和姐姐們沒見過世面,稀罕得緊,剛拿出來瞅瞅。差爺您見多識廣,您給掌掌眼,這能值幾個錢?”
他故意把東西說得一錢不值,混淆視聽。
香皂和毛巾的材質確實前所未見,精瘦官差皺著眉接過,翻來覆去看了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入手滑膩,香氣古怪,但也絕不像能值四兩銀子的東西。
橫肉官差也湊過來看了一眼,撇撇嘴:“什么破玩意兒!花里胡哨的,中看不中用!”
楊三狗立刻順桿爬:“就是就是!差爺慧眼!也就圖個新鮮勁兒。您看,這點玩意兒,能頂什么用?連給二位爺打壺酒都不夠!”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種豁出去又帶著點“機靈”的表情,壓低聲音,仿佛在獻上一條妙計:
“差爺,您看這樣行不行?銀子,我們家是真沒有,但…但小的有把子力氣!也認得些山貨草藥!這十里八鄉的山林子,我熟!給我十天…不!就十天!”他豎起一根手指,語氣斬釘截鐵,“十天之內,我拼了這條命,上山!打野物也好,挖珍稀藥材也好,去鎮上換錢!指定把四兩五錢銀子湊齊,一分不少地孝敬到二位爺手上!而且…”
他聲音壓得更低,臉上露出一個“你懂的”的笑容,搓了搓手指:“除了該繳的稅銀,小的…小的額外再孝敬二位爺每人…這個數!”他悄悄比劃了一個手勢,眼神里充滿了“懂事”的暗示,“權當是給二位爺跑腿的辛苦錢,買酒暖暖身子!您二位寬限這十天,穩賺不賠。”
這番話,軟硬兼施,又給足了臺階和巨大的利益誘惑。
橫肉官差和精瘦官差對視了一眼,眼神飛快地交流著。
十天時間,對他們來說確實不算長。這窮得叮當響的破落戶家,現在逼也逼不出油水,真逼急了賣女兒,手續麻煩,名聲不好,賣的錢他們能撈到的也有限。不如就給他十天。
這小子看著雖然滑頭,但眼神里那股子狠勁兒和求生欲不像是裝的。
萬一他真能在山里弄到點值錢東西呢?那可比賣兩個鄉下丫頭劃算多了。
而且,還有額外的“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