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州城內的喊殺聲如同滾開的水,順著街巷四處蔓延。
趙靖勒馬立于十字街口,甲胄上的鱗片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冷光,目光掃過兩側緊閉的門窗,喉間滾出一聲沉喝。
“傳我將令!沿街布設崗哨,凡持械者格殺勿論!其余人等閉門者免罪,敢有窺探滋事者,以通賊論處!”
士兵們齊聲應諾,分作數隊沿街奔去,甲葉碰撞聲與馬蹄聲攪在一處,讓那些藏在門后的百姓更不敢妄動了。
趙靖和劉七娃趕到府衙的時候,里面只剩下了瑟瑟發抖的仆人和婢女。
“大哥,賀峻那廝定是往北跑了!”劉七娃提著滴血的長刀從后院奔過來,臉上濺的血點子還在往下滴,“我帶一隊人去追?”
東西南三門現在都在趙靖他們手里,賀峻想跑,只能走北門。
趙靖點了點頭道:“你帶兩百人抄近路,走府衙后巷穿過去,務必截住他!記住,要活的!”
劉七娃躬身領命:“是!”
他轉身點齊兩百精壯,如一陣風般卷進了黑夜里。
府衙前的石獅子被火把照得面目猙獰,門前的叛軍尸體堆了半人高,都是方才試圖抵抗的親衛。
石階浸著黏稠的血,火把噼啪爆響,將趙靖的身影拉長,投在朱漆剝落的大門上。
他垂目掃過階下橫七豎八的叛軍尸首,這一路殺來,他對眼前的情形已經習慣了。
“傳令!”趙靖聲音不高,卻壓過周遭兵刃歸鞘與傷卒呻吟的嘈雜。
“王器所部即刻分控四門,許進不許出!張貼安民告示,敢有趁亂劫掠、奸淫、散布流言者……”他頓了頓,靴尖踢開一柄染血的彎刀,“就地正法,懸首示眾!”
傳令兵叫一聲“得令”,翻身上馬,蹄鐵敲打石板,濺起幾點火星,沒入長街暗處。
趙靖就站在府門前,接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戰報,并分派人手,或安撫,或清剿。
街道兩側的屋門悄悄開了條縫,露出一雙雙惶恐的眼睛,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拼殺的“義軍”與官兵。
約莫一個時辰,北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劉七娃的親衛奔到近前,翻身跪倒:“大人!七娃哥在北門抓住賀峻了!”
趙靖眼睛一亮:“人呢?”
“七娃哥怕夜長夢多,親自押著往府衙來了,讓小的先回來報信。”
“好!”趙靖轉身對身旁人道,“把田壯牛那廝帶來,讓他認認人。”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趙靖遠遠地看見,火光下,劉七娃提著個人踉蹌走來,那人被捆得像粽子。
“大哥!這狗東西想從北門跑,被老子堵個正著!”劉七娃把那人往地上一摜,啐了口帶血的唾沫,“這廝不老實,被弟兄們打斷了腿。”
“他是賀峻嗎?”趙靖看向身旁的田壯牛。
田壯牛只瞥了一眼,便惶恐地連連點頭。
賀峻看見田壯牛,怒聲道:“原來是你這狗賊把官兵引來的!”
都到這個地步了,田壯牛也不理會賀峻,只看著趙靖的臉色。
“狗東西!”劉七娃給了賀峻一腳,罵道,“再不老實,打斷你另一條腿!”
賀峻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身子不住扭動,眼里滿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