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已然從昔日偏居皇城一隅的單進小院,遷至緊鄰宮闕的三進深宅。
這處宅邸乃是朱元璋特意恩賞給陳鋒的,旨在方便他隨時出入宮禁,盡忠職守。
暮春的夜,寒意依舊沁人,但皎皎月華傾瀉如銀,為夜色增添了幾分柔美。
陳府的飯廳內,父子二人相對而坐,默默進食。
陳懷義飽讀圣賢書,恪守“食不語,寢不言”的古訓;
而陳鋒卻是因為饑腸轆轆——此前在魏國公府習武一個多時辰,歸家后又在田間勞作半晌,以他日益強健的體魄,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此刻正狼吞虎咽地消滅著眼前的飯菜,根本無暇開口。
突然,清脆的“叮當”聲打破了寂靜,父子倆的筷子在碗中相撞,目光也隨之交匯。
陳懷義面露不悅,而陳鋒卻狡黠一笑,手腕輕翻,將盤中最后一塊色澤紅亮的紅燒肉夾走,迅速送入嘴中。
待陳懷義反應過來,肉塊早已入腹。
老父親頓時急得臉色漲紅,手指顫抖著指向陳鋒,卻又一時語塞。
不過,心底卻暗自欣慰:兒子雖然近來行事神秘莫測,但這貪吃搶食的性子倒是一點未變。
陳鋒全然不顧父親的反應,將最后一口鮮香的魚湯一飲而盡,這才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笑瞇瞇地望著陳懷義:“老登,你不是好奇我今天都忙些啥嗎?”
“阿福已經跟我說了,不就是在種花嘛。”陳懷義放下碗筷,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嘴角,語氣中滿是不以為然。
陳鋒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蹲在門口仰望星空的福伯:“福伯,誰告訴你我今天種的是花?”
阿福先是看看陳鋒,又瞅瞅陳懷義,憨厚地笑道:“我猜的!”
“噗!”陳懷義一口茶湯差點噴了出來,沒好氣地瞪了福伯一眼:“阿福,瞎猜的事你還說得有板有眼?”
“說得篤定些,您不就更容易信了嘛!”福伯依舊滿臉笑意,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氣得陳懷義直想跺腳。
陳鋒見狀,放聲大笑,對著福伯豎起大拇指:“福伯說得在理!往后對外,就咬定我種的是花!”
阿福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少爺說什么就是什么!”
陳懷義臉色一黑,狠狠瞪了眼這個向來偏心的老管家,隨后將目光轉向陳鋒,沒好氣地問道:“聽你這意思,你今天種的那兩株作物不簡單?”
陳鋒鄭重地點點頭:“何止不簡單,尤其是那株藤蔓……”
片刻之后,陳鋒再次詳細地向父親和福伯介紹了紅薯與辣椒的特性。
他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復述,是擔心這兩人不夠重視,萬一被小動物或飛鳥糟蹋了,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聽完陳鋒的講述,陳懷義與福伯驚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陳鋒。
福伯更是滿臉擔憂地湊上前,伸手探了探陳鋒的額頭,神色焦慮:“少爺,你沒發燒吧?還記得飄香樓的花魁叫啥名字不?可別嚇我啊……”
陳鋒:“……”
而陳懷義則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狐疑。
比起福伯單純擔心陳鋒的安危,他想得更為深遠。
若真如兒子所言,世間存在如此高產的作物,那對于大明王朝而言,無疑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
若能讓天下百姓都能吃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