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隆冬深夜,狂風(fēng)卷著雪粒子拍著破敗的門扉,吱吱嘎嘎讓人心驚。
娘抱著簸箕一樣大的肚子,躺在床上哀哀直叫。
她快生產(chǎn)了,可,難產(chǎn)。
姜菀寧把所有棉絮往娘身上裹,粗麻被面破了個大口,揚(yáng)出發(fā)霉的蘆絮。
“娘,你撐住,我這就去找父親。”
她沖出破敗的小院,經(jīng)過冰封的池塘,拐上雕梁畫棟的長廊。
前院裝潢奢華,與那方小院宛如兩方天地。
不論她如何哀嚎,那扇朱漆戧金門也不曾打開半分。
直到青紫的掌心沁出血絲,她才恍然間瞥見爹的嫌惡眼神,嚇得倉皇逃離。
回到小院,本該漆黑一片的屋里卻亮起燈,兩個陌生婆子的影子投在窗紙上!
“母子兩人都保不住。”婆子的聲音混著血腥味傳出來,帶了幾絲殘忍的喜悅,“剖吧,正好圓了夫人的心愿。”
窗子上映出尖利的刀鋒。
“不要!”
姜菀寧驚呼一聲,目呲欲裂地?fù)淞诉M(jìn)去。
濃重的血腥味立刻嗆得她眼前發(fā)黑。
娘親青白的面容在燭火下像融化的蠟,滿床猩紅,已看不出被褥本來的顏色。
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手里的尖刀上還滴著血。
床尾躺著個嬰兒,渾身血腥,毫無生息。
“娘——”姜菀寧撲過去時,另一個婆子揪住她的頭發(fā)狠狠一拽。
她感受到頭皮撕裂的痛楚,卻仍掙扎著往前爬。“娘,你看看我!”
氣息奄奄的婦人忽然睜開眼。
那雙總是溫柔含笑的眸子此刻布滿血絲,仿佛風(fēng)雨中一點(diǎn)火星,隨時都會湮滅。
她顫抖的手伸向枕下,用盡力氣摸出半枚染血的玉墜。
“寧……兒……”她死死瞪著眼,想要再看一看女兒的模樣,
“去找……你外祖……”
“要……活下去!”
娘親的手垂下的瞬間,姜菀寧爆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昏了過去。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了婆子們發(fā)出得逞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