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燼目光轉向窗外的雨滴,并未落在姜元姝那泛白的指尖上,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祖母咳疾犯了,比往年提前了許多。”
姜元姝捏著帕子的手猛地攥緊,想到前幾日那一鬧,老太婆驟然昏了過去,要不是姜菀寧及時給她喂了藥……
想著這里,姜元姝眼睛一瞇,頓時計上心頭。
不過面上她還是擠出關切的神色,急忙道:“竟有這事?都怪我這幾日忙著妹妹的事,沒能常去給祖母請安,等會兒我就備上些滋補湯品過去侍疾。”
赫連燼目光一暗,沉聲道:“不必了,本王過來的時候祖母才剛歇下,她也不喜人打擾。”
姜元姝悻悻收聲,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凝固,只聽赫連燼又道:“方才本王過來的時候瞧見二小姐在雨里撈賬本,這又是怎么回事?”
該死的,王爺怎么會對那個小賤人如此上心?不過在他進來的那一刻,她早就料想到對方會問,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說來也是妾身這個做姐姐的失職,上次王爺提點了妾身,妾身就想著彌補過失,就想著教妹妹掌家理事的本事,將來也好嫁個好人家,便把府中近幾年的賬目讓她學著梳理。”
說到這里姜元姝頓了頓,觀察著赫連燼的臉色,見他沒露出異樣,又繼續(xù)說道:“誰知妹妹看了幾日大概是覺得枯燥,像是故意把賬本理得亂七八糟,就連最基本的收支都理不清,我不過說了她幾句,讓她仔細些,她竟惱了直接把賬本一扔就……”
姜元姝適時閉口,有時候無聲勝有聲,剩下的赫連燼自會揣摩。
她說著,眼圈都微微泛紅,仿佛真的為妹妹的不懂事而傷心。
“我知道妹妹自小在山野長大,我們姐妹兩個雖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妾身也是為了妹妹好。”
赫連燼靜靜地聽著,右手疊在左手上輕輕點著,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這番說辭固然沒什么破綻,可他下意識卻覺得真相可能并非如此。
“是嗎?二小姐看起來不像是那等脾氣暴躁之人。”
姜元姝心里咯噔一下,握著帕子的手又緊了緊,以往她在王爺面前說起姜菀寧的不是,赫連燼從沒多問,怎么今日突然起了疑心?莫非是那老太婆跟王爺說了什么?
她強裝鎮(zhèn)定道:“王爺若是不信,可直接問問府里的下人,若是還不夠,王爺大可問問妹妹。”
正說著,內間的門簾被掀開,姜菀寧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走了出來,烏發(fā)半濕,發(fā)梢未干,襯得她臉色更加蒼白,那雙眼睛卻清亮得很。
姜元姝赫連燼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瞬,她心生嫉妒立刻轉身迎了上去,親昵地拉住了她的雙手,指尖卻在她掌心狠狠掐了一下,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好好跟王爺解釋解釋,別亂說話,否則……”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隨即又換上了溫柔的笑容,轉向赫連燼。
“妹妹已經換好衣服了,王爺若是不信,就讓妹妹親自跟你說說,是不是因為姐姐說了你幾句,你才鬧脾氣?”
姜菀寧抽回手,掌心已是通紅一片,她抬眸望向赫連燼,那雙平時總是亮晶晶的眼睛,也變得黯淡了。
她垂下眼簾,聲音帶著雨后的微啞道:“姐夫,這件事不怪姐姐,是我蠢笨,理不清賬本,不能理解姐姐的深意,更是辜負了姐姐的好意。”
姜元姝聽她這么說,滿意地笑了,正要開口附和,卻聽赫連燼突然道:“賬本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