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與筆尖
t大法律系模擬法庭的辯論結果揭曉,小哲帶領的隊伍以縝密的邏輯與沉穩的氣勢,一舉奪得優勝。
傍晚,沈韻選了家氛圍靜謐、食物精致的藝廊附屬餐廳慶祝。墻上掛著風格前衛的當代畫作,空氣里流動著低調的鋼琴旋律。
“恭喜。”沈韻舉起盛著清酒的瓷杯,杯壁映著她眼里淺淺的笑意,“最后拆解對方證據鏈的邏輯,像手術刀。”
“是他們預設立場太明顯。”小哲與她輕碰杯沿。
深灰襯衫的領口解開一顆鈕扣,露出清晰的鎖骨線條。
他切割牛排時手腕穩定,動作精準高效,像在執行一套嚴謹的法律程序。
沈韻的目光掠過他握著刀柄的手——指節分明,指腹有薄繭,那是握筆翻閱厚重法典留下的痕跡。
一股陌生的認知悄然浮現:這孩子,連用餐都像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權力展示。
回到畫室,松節油的氣味沉靜地彌漫。
畫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靜物”習作——一組看似隨意擺放的物品:揉皺的深灰絲質領帶、一本攤開的厚重《羅馬法原論》、半杯冷掉的咖啡,以及一枚被隨意擱在書頁上的銀色袖扣。
構圖冷峻而充滿隱喻,是沈韻近期探索“權力符號的消解與重構”系列之一。
“書脊的陰影層次,”小哲站在畫架旁,指尖虛點畫布上那本攤開的法典,“可以再銳利一點,像法庭上不容置疑的邊界。”
沈韻走近,端詳片刻:“確實,‘權威感’的視覺錨點需要強化。”
她拿起調色盤,卻又頓住,“……但這枚袖扣,”她看向畫布角落那枚銀色小物,“作為‘束縛’的隱喻,質感太冰冷了,缺乏……‘被使用過’的溫度。”
“‘使用過的溫度’?”小哲重復著,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自己襯衫袖口——那里,一枚與畫中幾乎相同的銀色袖扣,正穩妥地扣合著。
他忽然抬手,修長的手指搭上那枚袖扣。
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過冰涼的金屬表面,
然后,靈巧地解開搭扣。
“這樣?”他將那枚帶著體溫的袖扣取下,遞到沈韻面前,“夠不夠‘溫度’?”
沈韻一怔。
那枚躺在他掌心的銀色袖扣,仿佛還殘留著他指尖的熱度與皮膚的觸感。
“……或許。”她接過袖扣,微涼的金屬很快被她的體溫焐熱。
她走到靜物臺前,將這枚“新鮮出爐”的袖扣,輕輕壓在那本攤開的法典書頁上,取代了原來冰冷的那枚。
微妙的是,他解下的這枚袖扣,邊緣有極細微的日常佩戴磨損痕跡,光澤也更溫潤。
“很好,”沈韻退后幾步觀察,“‘被馴服的權威’,質感對了。”
“那,”小哲的聲音在安靜的畫室里響起,目光落在靜物臺上那條屬于他的深灰領帶,“‘被解構的束縛’,需不需要更……‘生動’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