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由純粹火焰構成的門戶,沒有溫度,卻有一股吞噬神魂的威壓。洪玄一步踏入,身后的血腥與焦土便被徹底隔絕。
他并未進入某個洞府,而是仿佛抵達了焚心島的心臟。
這里沒有山巖,沒有海水,只有一片被無盡金光浸染的虛空。腳下是流淌的熔金,頭頂是一輪刺目欲盲的袖珍太陽,它散發出的威能,遠比外界那駁雜的烈焰精純萬倍,霸道,威嚴,仿佛這片空間唯一的法則。整座焚心島,不過是這輪太陽在現世的投影,那些狂暴的妖獸與沸騰的海水,皆是其萬分之一力量的泄露。
就在那輪太陽之下,流光匯聚,凝聚成一張由純粹火焰鑄就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影。他身穿金絲長袍,長發燦若流金,面容威嚴。他不是一個殘魂,更像是這片空間、這輪太陽、這座島嶼的意志化身。
他的目光,是兩團燃燒的金色火焰,瞳孔是兩道豎立的細線,不帶任何情感,俯瞰著踏入此地的洪玄,仿佛神明在審視一只擅自闖入神域的螻蟻。
“小子,別動!這是元嬰真君的殘念!”擎蒼的聲音剛在洪玄識海中驚恐地炸響,王座上那威嚴的身影,目光便微微一凝,仿佛穿透了洪玄的肉身,直接鎖定了他的識海。
“咦?這股氣息……”
一個聲音在虛空中回蕩,不響,卻震得洪玄神魂嗡鳴。那聲音里帶著一絲古怪的詫異。
“是青云道友的氣息?你這小家伙,竟然還存于世間。”
擎蒼的驚懼瞬間凝固,轉而被一種狂喜與難以置信所取代。“金烏道君?!你……你認得我?!”
他的意念劇烈地波動起來,再也顧不上警告洪玄,急切地嘶吼道:“你見過我家主人?快告訴我,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王座上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那燃燒的金色瞳孔中,似乎閃過一絲緬懷與悵然。
“青云道兄么……自當年一別,已有數千年未曾相見。我亦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擎蒼的狂喜,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
洪玄躬著身,姿態愈發謙卑,神通瘋狂運轉,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宛如一塊真正的頑石。他沒想到,這傳說中的金烏道君,竟是擎蒼主人的故友。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該死,這怎么會有一道殘念!”
洪玄心頭有幾分無奈,若是當初第一個金烏洞府,以自己如今實力平推過去問題不大,可如今對方不按套路出牌!
王座上的身影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戒備,那雙火焰般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一絲疲憊與落寞。
“你不必驚慌,更不必猜測。”
“你一路行來,所聽聞的‘金烏傳承’,所謂的‘十日巡天圖’,不過是另一個‘我’,設下的一個惡毒騙局。”
洪玄的心跳漏了一拍。
擎蒼也安靜了下來。
“我名金烏,半人半妖。”
王座上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追憶的滄桑,“我于微末中崛起,得天外奇火,證道元嬰。晚年之時,自知大限將至,便在此地留下洞府,希望能為自己的道統,尋覓一個真正的傳人。”
“可我錯了。太陽真火,霸道絕倫,至陽至剛,修行此道,最易滋生心魔。”
“一個邪念,在我坐化之后,占據了這方洞府,它扭曲了我的傳承,篡改了我的考驗。”
“它將我的傳人,當成了它圈養的蠱蟲,讓你們自相殘殺,吞噬彼此的道果,只為湊齊十個最完美的太陽真火道胎,煉制一件它臆想中的滅世之器。”
“它,才是你們口中的‘金烏道君’。”
“而我,只是一個被它囚禁在此地七千年的……殘魂。”
洪玄抬起頭,迎上了那雙燃燒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