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趙無咎的耳中。
彼時,他正在白虎堂內(nèi)聽取前線戰(zhàn)報,聞聽此事,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墨紋破靈丹?洪玄?”
他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面色雖仍有幾分沉郁,但那股因計劃被打亂而生的慍怒很快被一種更為深沉的思量所取代。劉清風保下的這小子,竟真能折騰出些名堂。
“這丹藥,當真有如此奇效?前線反應如何?”趙無咎沉吟片刻,對身旁的親信吩咐,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
“回稟堂主,”親信連忙躬身,“據(jù)說此丹對妖獸防御確有奇效,已助數(shù)支小隊解圍,甚至參與斬殺了三階的鐵甲蠻牛王。如今在前線弟子中名聲頗盛,許多人都在設法求購,連帶著那洪玄也水漲船高。”
趙無咎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有點意思。去,仔細查探一番,這墨紋破靈丹的底細,還有那洪玄……丹方若能弄清楚,自然最好。”
他身旁的親信連忙應下,匆匆而去。
數(shù)日之后,親信帶回來的消息,卻讓趙無咎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些。
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此丹除了洪玄自己,無人知曉,仿佛是他憑空獨創(chuàng)一般。
“獨創(chuàng)丹方?”
趙無咎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眼中閃過一絲玩味與算計,原先的幾分不快早已被新的念頭所取代。“看來,這洪玄倒真有幾分旁人不及的‘運氣’和‘天賦’。”
“你,”趙無咎看向親信,“備上一份不失身份的禮物,派個機靈點的人,去‘拜訪’一下這位洪玄師侄。告訴他,我趙無咎向來欣賞有真本事的人,白虎堂的大門,隨時為他這樣的‘人才’敞開。若他識時務,肯為我白虎堂效力,日后在宗門內(nèi),少不了他的好處。”
趙無咎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至于以前那些不愉快,與未來的大利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一個能為我所用,能帶來實際好處的人,總比一個只會礙眼的死人,要有價值得多。看看他,是否是個聰明人。”
……
這一日,洪玄正在那間“生意興隆”的廢棄丹房外,處理一批剛剛交換來的材料。
忽然,他分揀藥材的動作微微一頓。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不遠處的隊伍末尾。
陳川。
與數(shù)月前在靜心居外的失魂落魄相比,此刻的陳川,更是形銷骨立,面如死灰。
他身上的青云宗弟子服飾早已破舊不堪,沾滿了難以辨認的污漬,雙眼空洞無神,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機械地隨著隊伍緩慢挪動。
輪到他時,他低垂著頭,聲音干澀沙啞,幾乎聽不清楚:“我……我聽說……這里有丹藥……可以……殺妖獸……”
他從懷中摸索了半天,才掏出幾塊碎裂的下品靈石,和一枚沾著干涸血跡的妖獸獠牙,顫抖地放在洪玄面前的木案上。
“我……我只有這些……”
洪玄的目光從那些微不足道的“報酬”上掃過,落在他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上。
對方似乎并未認出他,或者說,已經(jīng)不在意眼前之人是誰了。
洪玄心中毫無波瀾,昔日種種,早已煙消云散。對一個將死之人,他并無太多情緒。
他取出一只普通的玉瓶,里面裝著一枚“墨紋破靈丹”殘次品,推了過去。
“此物,或許能讓你多活幾日。”
陳川接過玉瓶,手抖得厲害,連句道謝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深深地彎下腰,然后便如同游魂一般,轉(zhuǎn)身踉蹌著離去。
洪玄望著他那蕭索絕望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人群中。
“緣法自定,生死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