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的一角,幾株西瓜藤在靈泉水的滋養(yǎng)下,頂著酷暑頑強(qiáng)地生長著,藤蔓間已經(jīng)結(jié)出了十幾個滾圓碧綠的小西瓜,在這片枯黃的大地上顯得如此生機(jī)勃勃,又如此格格不入。
蘇氏看到生機(jī)勃勃的菜地卻滿是憂愁,外面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她現(xiàn)在都不愿意出門,心疼女兒,為女兒抱不平,卻又不知道如何辯解。
林蔓蔓自然知道她心里的苦,“娘,不要在意別人怎么說,我們沒有做過虧心事,所以一定要挺直了腰板,也不要因為這些話就去改變自己,總有一日大家會明白我的苦心。”
蘇氏點了點頭,“那咱們少出門就行了,蔓蔓,娘真的心疼你。”
林蔓蔓卻微微一笑,“我不怕,現(xiàn)在還沒有到暴亂的時候,也不會有人上咱們家搶糧食,不過是說一些難聽的話,這村里還有里正做主,不用咱們操心。”
蘇氏只好聽她的,主要是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時間在焦渴和絕望中緩慢爬行,轉(zhuǎn)眼到了七月流火,旱災(zāi)的陰影已籠罩著整個州府,甚至更遠(yuǎn)的地方。
鎮(zhèn)上唯一的官道上,景象觸目驚心,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流民如同行尸走肉,拖家?guī)Э冢瑥母边叄登楦鼑?yán)重的地方涌來。
他們的眼神空洞,步履蹣跚,在滾燙的塵土中艱難跋涉,只求尋到一處能活命的地方。
路邊偶爾能看到蜷縮著的黑影,一動不動,早已沒了氣息,成了這場天災(zāi)人禍下無聲的祭品。
蒼蠅嗡嗡地圍著打轉(zhuǎn),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死亡氣息。
“娘……肚子餓。”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趴在同樣枯槁的母親背上發(fā)出微弱的呻吟。
母親麻木地向前挪動,眼神呆滯,仿佛沒有聽見。
“水……給我一點水……”一個干裂著嘴唇的老者,伸出枯枝般的手,向路邊茶棚的伙計哀求。
伙計厭惡地?fù)]揮手,“去去去,哪來的水給你們,自己都快沒水喝了。”
糧價,早已經(jīng)漲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結(jié)舌,徹底斷絕窮人希望的地步。
糙米五十文一斤,白面,那更是傳說。
糧鋪門口,每天天不亮就排起長龍,人們攥著辛苦積攢的銅板,眼巴巴地等著開鋪,希望能搶到一點點救命的糧食。
然而往往是鋪門剛開,那有限的糧食就被搶購一空,留下更多絕望的哭嚎和咒罵。
后來又聽到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朝廷運來了糧食,但是不是免費發(fā)放,用以前的價格賣給百姓,需要自己拿錢排隊去買。
消息流傳開來,官服開設(shè)的糧鋪更是排起長龍,可漸漸的,大家又絕望了。
沒有人能買到糧食,就算是半夜來排隊,那些糧食也只會被前面的人買走,而那些人穿著體面,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
這下子還有什么不明白?
官商勾結(jié),他們花最少的錢買到糧食,又拿到別的糧鋪去賣高價,普通老百姓真的就活該餓死嗎?
“奸商!天殺的奸商,發(fā)國難財,全都不得好死!”
“官府呢?朝廷的賑災(zāi)糧呢?不是說早就撥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