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真是大個兒!”劉邦的破鑼嗓子帶著哭腔,第一個撲了過去,手忙腳亂地去扶項羽的肩膀,“輕點輕點!安如!搭把手!”
我和許仙也沖了出去。入手一片冰涼,那沉重的軀體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帶著夜露、血腥、泥土混合的怪味。合力把他翻過來,那張曾經桀驁不馴、此刻卻慘白如紙、沾滿污垢的臉映入眼簾。他雙眼緊閉,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還活著!有氣兒!”劉邦探了探鼻息,聲音都在抖,“快!抬進去!”
三個人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把這尊“青銅雕像”連拖帶拽地弄進店里,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清理出來的空地上。許仙已經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冷靜得可怕,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我。立刻帶全套急救設備過來,地點你知道。最高優先級,傷者情況…超出常規。十分鐘。”
不到十分鐘,店門外悄無聲息地停下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商務車。三個穿著便裝、但動作麻利到極點的男人,拎著幾個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銀色手提箱,魚貫而入。領頭的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銳利如鷹,掃了一眼地上的項羽,又看了一眼許仙,微微頷首,多余的話一句沒有。
“許先生?!彼曇舻统?。
“不惜一切代價,穩住他?!痹S仙只說了九個字,指了指項羽。
那三人立刻化身最精密的機器。箱子打開,展開就是一個小型野戰醫院。便攜式心電監護儀、便攜式彩超機、多功能生命體征監測儀……各種閃爍著冷光的設備迅速連接上項羽的身體。血壓袖帶自動充氣,指尖夾上血氧探頭,冰涼的耦合劑涂在他布滿傷痕的胸膛上,彩超探頭壓了上去。
小店瞬間變成了一個充滿緊張電流的臨時急救室。只有儀器發出的單調“嘀嘀”聲,以及那三人快速、簡潔、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專業術語交流。
我和劉邦大氣不敢出,只能在一旁干看著。劉邦緊張地搓著手,眼神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些跳動的曲線和看不懂的復雜圖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
領頭的醫生(姑且這么稱呼他)盯著彩超屏幕,眉頭越皺越緊,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他反復調整探頭角度,又切換到另一種模式,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怎么樣?”許仙的聲音平靜無波。
醫生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壓下巨大的震驚,轉過頭,看向許仙,又掃了我們一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許先生…這位…傷者的情況,極其…詭異?!?/p>
“說重點。”許仙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冰冷。
“他…他全身都處于一種極度虛弱和衰竭的狀態,肌肉組織嚴重勞損,能量儲備近乎枯竭,多處內臟…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和出血跡象。”醫生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指著屏幕上那顆正在微弱跳動的心臟圖像,“最…最無法解釋的是這里。心臟?!?/p>
屏幕上,那顆心臟的輪廓清晰可見,但內部結構…卻透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它確實在搏動,維持著基本的泵血功能,但心肌組織的紋理…扭曲、混亂,布滿了一道道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暗影和裂痕。與其說是一顆完整的心臟,不如說更像是一堆被強行捏合在一起、勉強維持著心臟形狀的…碎片!
“從影像學上看…”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種面對未知的恐懼,“這顆心臟…就像是…被外力…完全掏出來…然后…被某種難以想象的力量…徹底碾碎…再…再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強行拼合、塞了回去!還有他的多處骨骼,尤其是脊柱和四肢長骨,也有類似的…被反復折斷又強行接續愈合的痕跡!這種程度的損傷,理論上…理論上根本不可能還活著!更別提還能維持基本的心跳和呼吸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