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畫面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她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劃破混亂:“太子殿下,在侯府行兇,怕是不合規矩。”
姜繆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宋墨坐在素輿上,被仆從推著穿過梅林。他穿著件月白色夾襖,臉色比往日更蒼白,嘴唇卻抿成一條直線,透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宋墨?”姜昱皺眉,“我教訓自己的妹妹與你何干?”
“她是我的妻子。”宋墨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砸進冰湖,“太子要動她,需得問過我。”
姜昱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指著姜繆大笑:“你的妻?宋墨你常年不近女色昏了頭,一個野種這會當成寶。”
話沒說完,姜繆不知何時掙脫了侍衛,瘋了一樣撲向他懷里的靈牌。
姜繆閉著眼,以為會摔在地上,卻落入一個帶著淡淡藥味的懷抱。她睜開眼,看到宋墨蹙著眉,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卻緊緊抿著,正用盡全力護著她。
“宋墨……”她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倒塌。她抱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衣襟里,像個迷路的孩子,放聲大哭起來。
全都化作滾燙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料。
宋墨的身體僵了僵,隨即抬起手,輕輕落在她的發頂。他的指尖帶著涼意,動作卻異常溫柔,仿佛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
“有我在。”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姜昱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他將靈牌狠狠砸在地上,轉身拂袖而去:“姜繆,你給我等著!”
姜繆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在宋墨懷里沉沉睡去。她的眉頭依舊皺著,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是在夢里也不安穩。
宋墨讓仆從將她抱回內室,安置在床榻上。賴嬤嬤端來溫水,想給姜繆擦臉,卻見宋墨已經拿起帕子,動作笨拙卻仔細地擦拭著她的臉頰。
“侯爺,您歇會兒吧。”賴嬤嬤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疼地說,“您昨夜就沒睡好,方才又動了氣……”
宋墨沒說話,只搖了搖頭。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姜繆紅腫的眼泡上,眸色沉沉。
夜深時,姜繆翻了個身,嘴里喃喃地念著:“娘……別離開我……”
宋墨伸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她的手很細,指腹上還有幾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在南楚砍柴時被刀割的。
“別怕。”他低聲說,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以后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連忙用帕子捂住嘴,咳得渾身發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帕子上很快染上了刺目的紅。
他迅速將帕子收進袖中,怕驚醒床上的人。可胸腔里的灼痛越來越烈,像是有火在燒,眼前也陣陣發黑。
“侯爺!”守在門外的小廝聽到動靜沖進來,看到他慘白如紙的臉,嚇得魂都沒了,“奴才這就去請大夫!”
“別去。”宋墨按住他的手,聲音虛弱,“別吵醒她。”
他喘了口氣,指了指桌上的藥瓶:“把那個給我。”
十五連忙倒出藥丸,喂他服下。過了好一會兒,宋墨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天快亮時,姜繆終于醒了。她睜開眼,看到趴在床邊的宋墨,心里一緊。他的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干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看起來格外脆弱。
她悄悄起身,想給他蓋件披風,卻看到他袖中露出的帕子一角,沾著暗紅的血跡。
姜繆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輕輕坐在床邊,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