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滾過,書房內死寂一片。
雨水沖刷著窗欞,像是要洗去這屋里令人窒息的真相。慕卿潯的世界已經坍塌,碎裂的瓦礫將她掩埋,連呼吸都帶著塵土的味道。
殘魂,共命。
原來她恨了這么多年的人,早就死了。原來她以為的虧欠,是一場她無知無覺,卻早已投身其中的豪賭。賭上的是他們兩個人的性命。
她輸得一敗涂地。
謝緒凌就站在她對面,臉上的裂痕依舊,那雙總是盛滿冰霜的眼睛里,此刻卻是一片死灰。他沒有再開口,只是安靜地承受著她目光中的茫然與恐懼。這茫然,比任何恨意都更傷人。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像重錘,砸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主子!京中出事了!”
是江遇的聲音,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
門被猛地推開,江遇帶著一身雨水闖了進來,他甚至來不及行禮,便急切地開口:“城西,一個瘋癲的老太監當街攔駕,哭喊著說先帝留有密詔!”
慕卿潯僵硬地轉過頭,思緒被強行從崩塌的廢墟中拉扯出來。
江遇喘了口氣,繼續說道:“那老太監……指控謝大人,說他‘以邪術竊國運,惑亂朝綱’!”
邪術。
這個詞像一根毒針,精準地刺入書房內唯一的死穴。慕卿潯的身體晃了一下。她看向謝緒凌,后者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不止如此。”江遇的臉色愈發難看,“流言已經傳遍了,說您……是助長邪術的‘禍水’。如今‘地網’的人正在各處煽風點火,聯合了數名御史,要求立刻徹查謝府,給天下一個交代。”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石頭,投入本就波濤洶涌的湖心,激起千層惡浪。
“那個老太監,查過底細嗎?”慕卿潯的聲音干澀沙啞,仿佛不是自己發出的。
“查了。”江遇立刻回答,“是宮里的舊人,早年間曾在柳太妃宮中當差。我們的人發現,他并非真瘋,而是中了南疆的蠱術,心神被人操控了。”
柳太妃。
柳正淳的姑母。
而柳家的小公子,是她兒時的“凌哥哥”。
一條完整的線,從過去牽到了現在,從一樁禁術牽出了一場殺局。對方不是臨時起意,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剿。他們等的就是一個時機,一個足以將謝緒凌和她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時機。
現在,時機到了。
“好一招借刀殺人。”謝緒凌終于開口了,他的語調平淡,卻帶著一種嘲弄的冷意,“用柳家的人,來指認我這個柳家的‘鬼’,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