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謊言更傷人?”慕卿潯重復著這幾個字,胸腔里的怒火被這句話澆上了一層冰,又迅速被更大的荒謬感點燃。
她笑了起來,那笑聲干澀又尖銳,回蕩在死寂的書房里。“謝緒凌,這世上還有什么比被你當成傻子、當成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間更傷人的事?”
她一步步逼近他,將手中那半卷羊皮舉到他面前,殘破的邊緣幾乎要戳到他的臉。
“我像個瘋子一樣追查了那么久,你就在一旁冷眼看著。看著我為了一個虛假的希望奔波,看著我為了一個早已死去的仇恨痛苦,是不是很有趣?”
“回答我!”她的音量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謝緒凌沒有退,他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的質問像刀子一樣扎過來。他身上那股沉重的痛苦氣息愈發濃烈,仿佛要將這昏暗的房間徹底吞噬。
“你說話啊!”慕卿潯抓著他的衣襟,用力搖晃,“你救我,到底是出于舊情,還是因為你那可笑的愧疚?你說要以身相抵,就是用這種方式嗎?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抵我的債?”
“沒有謊言。”他終于開了口,嗓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告訴你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真的?”慕卿潯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你告訴我,這畫是怎么回事?你燒掉的另一半又是什么?你早就認出了我,卻裝作素不相識,這也是真的?”
“是。”他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這個“是”字,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慕卿潯的心上。她所有的憤怒、質問,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支撐,變得滑稽可笑。
他承認了。他全都承認了。
她松開手,向后退了兩步,身體一陣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為什么……”她喃喃地問,力氣仿佛被抽空了。
謝緒凌抬起手,卻不是去扶她,而是撫上了自己的心口。那個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破碎感。
“因為要破柳家的死局,只有一個辦法。”他緩緩說道,“一個……需要你活下去的辦法。”
“柳家?”慕卿潯的思緒被這兩個字強行拉回了那個血腥的雨夜。
“沒錯。當年的柳家,通敵叛國的罪名是鐵證,是皇權布下的天羅地網,無人能逃。那是死局,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局。”他的話語不帶任何情緒,卻讓慕卿潯渾身發冷。
“所以呢?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和你的隱瞞又有什么關系?”
“關系就是,”他頓了頓,仿佛接下來的話需要耗盡他全部的力氣,“我強行施展了‘雙生逆命術’。”
“什么?”慕卿潯蹙眉,這個詞匯對她而言全然陌生,聽起來像是某種邪門的禁術。
“以我之命,換你之命。將我的魂魄,強行寄于你身,為你擋下那一劫。”謝緒凌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砸得她頭暈目眩,“只有這樣,在所有人的認知里,柳家滿門皆亡,你才能作為另一個人,活下去。”
慕卿潯的大腦一片空白。
魂魄?寄身?
這是什么荒唐的說辭?她寧愿相信他是因為膽怯、因為自私而隱瞞,也不愿接受這種近乎神鬼之說的解釋。
“你瘋了?”她脫口而出,“謝緒凌,為了圓一個謊,你竟編造出這種鬼話來騙我?”
他沒有反駁,只是問她:“你的肩傷,為何換了無數名醫,用了無數靈藥,卻始終無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