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燭火卻未熄。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融入房內(nèi)的暗處,單膝跪地。
“將軍。”來人周身都籠罩在黑衣里,只露出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江遇早已退下,此刻房中只有謝緒凌一人。他并未回頭,只將手中把玩的一枚玉佩,輕輕置于桌案。
“顏墨,太師府可還干凈?”
“回將軍,府邸已查抄干凈。只是太師經(jīng)營多年的暗樁‘地網(wǎng)’,并未清除。”顏墨的語調(diào)平板,不帶任何情緒,“他們蟄伏了數(shù)日,于昨夜,開始活動。”
謝緒凌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飲了一口。“說。”
“地網(wǎng)的人,頻繁出入西北驛站。”顏墨頓了頓,補上一句,“唐宴沉的流放隊伍,正在那里休整。”
“唐宴沉……”謝緒凌重復著這個名字,唇邊逸出一聲極低的嗤笑,“他父親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子承父業(yè)了。”
“唐宴沉手中,握有太師私兵的虎符。地網(wǎng)此行,十有八九是為這個。”顏墨繼續(xù)稟報,“除此之外,京中還起了一股流言。”
謝緒凌將茶杯放回原處,發(fā)出輕微的磕碰聲。“與我有關?”
“與將軍和慕小姐有關。”顏墨垂下頭顱,“流言稱,您與慕小姐的命格,乃是‘龍虎相沖,星宿相克’之局。二人結合,輕則折損氣運,重則……禍及國運,動搖江山社稷。”
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燭火跳動,將謝緒凌的影子拉得斜長,投在墻壁上,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這流言,傳得多廣了?”他終于開口。
“已遍布京中三教九流之地。源頭做得極為隱蔽,像是從無數(shù)個點,同時爆開的。”
“好一個‘禍及國運’。”謝緒凌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冷冽的夜風灌入,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幾欲熄滅。“他們這是怕了。”
“將軍,是否要屬下徹查源頭,將散播之人……”
“不必。”謝緒凌打斷他,“不僅不查,還要推波助瀾。”
顏墨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直。“將軍的意思是……”
“我要這流言,傳進宮里,傳到陛下的耳朵里。我要滿朝文武,都日日為了我的‘家事’,爭論不休。”謝緒凌轉(zhuǎn)過身,半張臉隱在黑暗里,輪廓冷硬。“一潭死水,總要丟幾塊石頭進去,才能看清楚,底下到底藏了多少污泥。”
“屬下明白了。”
“去吧。讓地網(wǎng)和唐宴沉,都覺得自己的謀劃天衣無縫。”謝緒凌的指令清晰而殘酷,“魚餌已經(jīng)撒下,我要看看,究竟能釣起多少條大魚。”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