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之后,是賞賜。
宮里派來的內侍,臉上掛著滴水不漏的笑,將一箱箱的綢緞、珠寶、玉器流水般地送進這座僻靜的宅院。這些是皇帝賜給未來國師夫人的體面。
慕卿潯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任由那些代表著無上榮光的物件堆滿了半個院子,像一堆華麗的枷鎖。
“你倒是沉得住氣。”謝緒凌的聲音在室內響起,帶著幾分玩味,“外面都傳瘋了,說你慕卿潯是麻雀飛上枝頭,一步登天。”
慕卿潯正在看一卷書,聞言,翻過一頁。
“麻雀,還是鳳凰,不是他們說了算。”她將書卷合上,放在一邊,“我要見顏墨。”
謝緒凌挑了挑眉。“這么快?”
“唐宴沉被按著頭,太師府忍著氣,柳如煙斷了腕。他們都在等,等我嫁進去,等我犯錯。”慕卿潯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中那些刺目的賞賜。“我沒有時間等。”
“你要查你父親的案子?”謝緒凌問。
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陳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心底的執念。
“國師夫人的身份,是敲門磚。”慕卿潯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我要當年戶部虧空案的所有卷宗,尤其是與我父親相關的部分。”
謝緒凌沉默片刻。
“顏墨可以弄到。但刑部大牢里的卷宗庫,不是那么好進的。就算進去了,時隔多年,能剩下多少有用的東西,不好說。”
“我要原卷,一字不差。”慕卿潯的語氣沒有商量的余地,“動用國師府的名義去辦。就說,未來國師夫人要清點亡父遺物,整理嫁妝。名正言順。”
用唐宴沉的權,辦她自己的事。這步棋,夠狠。
謝緒凌笑了。“他若是知道了,怕是會氣得吐血。”
“他遲早會知道。”慕卿潯的臉上沒什么表情,“讓他吐血的事,還在后頭。”
三日后,夜色如墨。
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融入室內,單膝跪地。
“主上,慕姑娘。”來人一身黑衣,面容普通,是那種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類型。
他就是顏墨。
“東西呢?”慕卿潯問得直接。
顏墨雙手呈上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卷軸。“幸不辱命。”他頓了頓,補充道,“只是,卷宗有缺失。關于最后賬目核對的部分,被人抽走了。屬下查驗過,是高手所為,手法干凈,時間應該就在出事后不久。”
慕卿潯解開油布,攤開泛黃的卷宗。
紙張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記錄著一筆筆賬目。一股陳舊的霉味撲面而來,像是來自過去的嘆息。
她看得極快,指尖劃過一個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