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雖有慌亂,卻無潰散。
那些剛剛還在為了一口肉湯打得頭破血流的軍卒,此刻在死亡的威脅和秦烈那三聲“斬”字的威懾下,竟爆發出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服從。
他們手腳哆嗦地搬運著滾木礌石,動作笨拙,卻無人敢停下一步。劉恩看著這幅景象,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這些前一刻還如同驚弓之鳥的兵,怎么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被擰成了一股還算像樣的繩?
主帳的簾子,被一只纖纖玉手悄然掀開一道縫隙。
秦薇薇站在陰影里,遙遙望著城樓上那個挺拔如松的身影。韃子來了!這個消息,讓她心頭劇震。
她原本以為,秦烈那些殘酷的操練,不過是立威和排除異己的手段??芍钡酱丝?,當真正的敵人兵臨城下,她才恍然大悟。那不是折磨。那是在用最短的時間,從一群綿羊里,篩選出還能剩下幾分狼性的個體!這世上,最能磨練一支軍隊的,不是操練,而是死亡的恐懼。
秦烈,從一開始就將死亡的恐懼,提前灌輸給了每一個人!“來了!”城樓上,一名哨兵的聲音都在發顫。地平線的盡頭,揚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塵龍。
馬蹄聲如悶雷,由遠及近,滾滾而來,震得人腳下的城磚都微微發麻。很快,那支騎兵的輪廓變得清晰。他們人數不多,約莫百余騎,但個個騎術精湛,身形剽悍。
為首一人,身形格外魁梧,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戰馬上,即便是隔著老遠,也能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兇煞之氣。
“是巴圖!就是他!”劉恩指著那道身影,聲音都變了調,
“此人天生神力,一把彎刀重逾三十斤,死在他手上的我大洪軍官,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秦烈聞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芭叮磕墙袢眨銣悅€整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劉恩被他這句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韃子騎兵并未急于攻城。他們在距離屯堡兩百步外勒住了馬,排開陣型。
巴圖催馬向前幾步,用馬鞭遙遙一指城樓上的秦烈,口中發出一連串怪笑,說的是半生不熟的漢話。
“城里的南人聽著!乖乖打開城門,獻出牛羊女人,巴圖爺爺我,還能饒你們一條狗命!”
“否則,城破之日,男人下鍋,女人……嘿嘿!”他身后那群韃子頓時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城墻上,許多新卒的臉都白了,握著兵器的手抖得更厲害。秦烈卻像是沒聽見一般,只是側頭問身旁的白彪。
“看清了么?”白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滿是嗜血的興奮。
“看清了,秦把總!這幫雜碎,騎的都是上好的草原馬,身上穿的,是皮甲,不是鎖子甲!”
“弓是騎弓,射程比咱們的步弓短。”
秦烈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忽然從身旁的弓手手里,拿過一張長弓。
“嗖——”羽箭破空,帶著尖嘯,并非射向叫囂的巴圖,而是不偏不倚,正中巴圖身前十步之遙的地面。
箭矢深深沒入土中,箭尾的羽毛兀自顫動不休。
巴圖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死死盯著那支箭,又抬頭看了看城樓上神情冷漠的秦烈,臉色瞬間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