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之上,哀嚎遍野。
沉重的滾木壓在肩上,汗水混著塵土,在那些赤裸的脊背上沖刷出一道道溝壑。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肺里火燒火燎,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
“快!快!沒吃飯嗎!”
白彪騎在馬上,像一頭巡視領地的兇獸,手中的皮鞭在空中甩出“啪”的一聲脆響,落在一名險些掉隊的軍卒身旁的泥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那軍卒嚇得一個激靈,咬著牙,又往前沖了幾步。
高臺之上,劉恩的臉色比那些在寒風中奔跑的軍卒還要難看。他看著自己那些曾經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舊部,如今像牲口一樣被驅趕,心中五味雜陳。
他想不通,秦烈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不怕激起兵變嗎?
可他偷偷觀察,那些被操練得最狠的白溪泉和渾源大峽谷的兵,雖然臉上滿是痛苦,眼中卻沒有多少怨恨,更多的,是一種麻木和……畏懼。
一種對高臺上那個男人的,深入骨髓的畏懼。
主帳內,秦薇薇已經放下了簾子。
她坐回桌案前,指尖冰涼。帳外那一聲聲沉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嘶吼,仿佛錘子,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她腦海里反復回響著秦烈那句“忘了你們是誰的人,你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秦烈的兵”。
這句話,何等的霸道,何等的狂妄!
可偏偏,他做到了。
就在這短短的一上午,他用最野蠻的方式,將三座屯堡數(shù)百人的意志,碾了個粉碎,然后又強行揉捏在了一起。
這種手段,哪里是邊關一個小小把總能有的?
便是京中那些統(tǒng)領禁軍的大將,怕也無人敢如此行事!
正午時分,力竭的軍卒們終于被允許停下。他們癱在地上,像一群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伙房的人抬來了飯食。
依舊是管夠的白飯,和一鍋香氣撲鼻的肉湯。
可這一次,規(guī)矩變了。
“巖石村的弟兄,先吃!”
白彪扯著嗓子大吼。
巖石村的老兵們,雖然也累,但明顯還留有余力。他們排著隊,默默打好了飯,就在校場邊坐下,大口吞咽。
而白溪泉和渾源大峽谷的軍卒,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聞著那誘人的肉香,聽著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聲,喉頭不住地滾動。
屈辱,憤怒,不甘。
種種情緒在人群中蔓延,可沒人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