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問題很大嗎?”
“是的,很大,尤其是直到現在那個網店還卡在撤銷流程里。我申請了人工客服,想完全撤銷可能還得再走一遍流程,還不知道走不走得通。”他說著撓了撓后腦,看得出是真的很煩了,“而我如果接了單卻不赴約,對我的信用值會有很大影響,累積數額大的話還會凍結信用卡。我妹妹馬上上大學,學費還要從我卡上出,真被凍結了要出大問題。”
他終于最終總結道:“所以我現在有兩個心愿,一是撤銷流程趕緊走完,二是在我成功撤銷店鋪之前,思思千萬不要再下新單了,我實在受夠了。”
其實從邏輯角度來說,我還是不太明白這有什么受不了的:“你上次不是騙我騙得挺high嗎?玩游戲還有錢拿,一場一千二,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他帶著點脾氣開始罵我:“你這孩子怎么站著說話不腰疼呢?我給你一千二,你陪我玩一天?”
我說:“好啊。”
他怔了怔,把快要繃不住的笑容憋回去,試圖換個角度跟我解釋:“說實話,要是再往前倒個三年,我還挺樂意玩這個游戲的,但是現在的我對它實在提不起來興趣。我甚至忘了當年我為什么會對這種游戲上頭,現在我看你們玩得起勁,都覺得是一群戲精在玩過家家。”
“很正常啊,”我說,“人的進步不就是‘否定之否定’的過程。”
他看起來有點興趣:“怎么講?”
我愣了愣,不知道為啥會輪到我一個理科生給他講馬哲:“額……你可能學完太久了所以忘了。大致就是說,人的成長是一個不斷否定過去的自己的過程。就類似于,你小時候認為世界美好,長大了明白過來,世界其實很骯臟,這就是你的進步。但是到你老了,可能又會反應過來,世界確實美好,最早的你才是對的——這樣完成了‘否定之否定’,也就完成了一輪真正的成長。”
“有點意思。”他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時他的文科生基因也動了起來,“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即至后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休歇處,依前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
這一大段文言文頗有威懾力,立刻把我從科普馬哲的自喜中打回原形:“大師,你說的這是?”
他說:“是佛教禪宗史書《五燈會元》里的一段話,小王。”
“八。”
我一下子炸了:“不許這么叫我!”
他好笑地看著我:“你不就是那只王八精嗎?”
我手忙腳亂地跟他比劃:“可我姓王!我很忌諱別人說這兩個字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只會覺得很生氣。”
他翻開劇本確認了一下:“可劇本寫的就是王八精,那你還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