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棣沉默不語。
姜佩環輕聲道:“我會交出我的一切權力,從今往后,朝堂之中屬于我和勞安的那些大臣,必定都會為你所用。”
蕭啟棣冷笑,“太后是想讓出權力求得自保?”
“不……”姜佩環搖搖頭,“我已經沒什么好留戀的了,又何須求自保。以前在荒國生下了你,你一出生就是質子,生活過得苦,我幾乎給不了你什么。現如今,你長大了,我便把我能給的都給你吧……我也只剩下了那點朝堂權勢,其他的……都已經沒了。”
蕭啟棣臉頰緊繃,態度愈發冰冷,“即便你不給,我也能得到。若你想用這種方式恕罪,未免可笑!”
姜佩環捂著胸口,連呼吸都格外吃力,“啟棣……我……”
“太后無需再說什么,”蕭啟棣站起身,背對著她說道,“從今往后,你繼續住在順宮,我會派人看守,我與你,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姜佩環掙扎著爬下長椅,跪在蕭啟棣腳邊,仰頭哀求,“我可以一輩子軟禁于此,但是……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只有你了!棣兒,娘求你,不要再也不理我了,好不好?”
一聲棣兒,令蕭啟棣心臟猛縮。
小時候,她就是這么叫他的。
“已經很晚了,”蕭啟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太后,回你的寢房,歇息去吧。”
姜佩環低下頭,雙手撐著地面,艱難地站起身默默走向大殿正門。
在快要踏出門檻之際,她轉過身問:“你能……叫我一聲母后嗎?或者像小時候那樣,叫我一聲娘。”
蕭啟棣避開她的目光,緊緊抿住了嘴唇。
姜佩環仍抱著一絲期待,“我已經太久太久沒聽過你那么叫我了,可不可以……再叫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
蕭啟棣別過頭,咬牙切齒道:“太后,慢走,不送!”
姜佩環只覺得自己胸腔里那顆已經千瘡百孔如同爛泥的心,在這一刻,完完全全化為了灰燼,然后連灰燼都不剩了。
她終是踏出了大殿門檻,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蕭啟棣看向大門,望著太后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漆黑夜幕中。
外邊很安靜,大殿內更安靜。
仿佛此時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大殿中燈燭光芒很亮,可卻仿佛抵不住門外籠罩天地的黑暗,那寬敞的大門,似巨獸張開的嘴,要撲過來將他一口吞入無邊黑暗中。
蕭啟棣踉蹌倒退,一個趔趄癱坐在長椅上,腦袋慢慢垂下,雙手用力地抱住了頭。
忽然,大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蕭啟棣一愣,難道是……母親又回來了?
可馬上他便聽出來,那不是她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