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坐在冰冷的雕花木椅上,背脊挺得筆直,卻透著一股強撐的僵硬。
她換了一身素凈的衣裙,更襯得臉色蒼白如紙,眼底是濃重得化不開的青黑,憔悴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放在膝上的雙手無意識地緊緊交握著,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仿佛要將骨節捏碎。
那指縫間,似乎還殘留著昨夜無法洗去的暗紅印記。
“昨夜……”喬念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間的哽塞,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但那開口的沙啞和尾音的細微顫抖,依舊泄露了她緊繃如弦的神經和巨大的消耗。
她的目光掠過廳內一張張或凝重、或審視、或帶著敵意的臉,最終定格在主位穆尚雪沉靜卻隱含期待的眼眸上。
“在禁地深處,第三道機關前……我們確實……觸發了機關。”她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艱難擠出。
廳內所有人的呼吸瞬間都下意識地屏住了。無數道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緊緊聚焦在她身上,空氣仿佛被抽干。
喬念仿佛感覺不到那沉重的壓力,只是細致地、如同在復盤一場噩夢般,描述了那根刻滿詭異紋路的巨大石柱,描述了它如何在幽暗中感應到上方滲入的微弱月光,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升起……又如何在月食降臨、月光斷絕的瞬間,帶著令人絕望的轟隆巨響,無情地重新落下……
聽著喬念的敘述,穆夢雪揪緊了手中的帕子,聲音帶著痛惜和后怕:“誰能想到……昨夜竟會有天狗食月這等異象!就差那么一點……只差那么一點就能開啟寶藏了!真是……天意弄人!”
“所以……這第三道機關,除了需要……血祭,”一位長老聲音干澀地開口,帶著難以置信,“竟還需要……月光?”
“怪不得……怪不得祖訓言明,必須滿月之時方可……”另一位長老喃喃自語,臉上滿是恍然與震驚。
而穆尚雪的臉色,在喬念的敘述中,變得越來越陰沉,仿佛籠罩著一層寒霜,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盯著喬念,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滾動,“所以……當真……不需要穆家嫡系女子的鮮血?!”
這問題,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瞬間在廳內激起了千層浪!
聞言,喬念從沉重的回憶中猛地回神,迎上穆尚雪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十桶豬血,足矣。”
“什么?!”
“豬血?!”
“荒謬!簡直荒謬絕倫!”
“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壓抑不住的驚詫、質疑、憤怒的呼喊聲如同炸雷般在議事廳內驟然響起!
偌大的廳堂瞬間如同沸騰的油鍋,洶涌翻滾了起來!
長老們拍案而起,怒目圓睜;年輕一輩則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驚駭和茫然。
“豬血”二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他們引以為傲、甚至不惜犧牲性命去維護的家族“神圣”傳統!
最后,還是穆尚雪猛地一拍扶手,那沉重的聲響如同驚堂木,帶著家主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喧囂!
“肅靜!”他低喝一聲,目光如電般掃過全場,最終落在喬念身上,然后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錘,敲在每個人心頭:
“喬念所言,句句屬實。”
“家主!”穆振江猛地站起身,老臉因激動而漲紅,厲聲喝止,“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你這是要將我們穆家百年來的……釘在恥辱柱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