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細密的春雨再次飄了起來。
沈知夏的小院掛上了新的牌匾,上書“棲梧”二字。
此時院內燈火通明,前廳廊下,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幾口大箱子,濃郁的藥草氣息在雨中彌漫開來。
云芷和春桃正領著幾個粗壯的婆子,小心翼翼地將最后幾個箱子搬上停在院中的馬車里。
“主子,都請點妥當了。”云芷抹了把額角的汗,回身稟報,“照著主子的吩咐,準備了些疫病常用的草藥,還有您特意吩咐的干凈棉布和外傷藥粉。”
沈知夏站在廊下,手中拿著一本謄寫好的藥材名錄和用法禁忌。
她仔細核對完,遞給立在馬車旁的北斗,“你去將這些送到攝政王府去。這些草藥是災后防疫的急用藥,用法禁忌都寫在上面了。”
北斗雙手接過,躬身道,“屬下這就去!”他頓了頓,猶豫道,“主子…可還有話要屬下轉告王爺?”
沈知夏沉默了片刻,右手捏著一個方方正正的輪廓——那是她熬了半宿,又一早冒雨去城外慈云寺求了平安符才縫好的靛青色荷包。
話在唇邊滾了滾,最終化作一句平靜的叮囑:“錦州濕瘴之地,水患過后必定生疫。讓王爺……務必保重自身。”
北斗看了她一眼,用力點頭:“是!屬下告退。”
他利落地躍上車轅,駕著馬車出了棲梧院,很快就消失在雨幕與夜色中。
沈知夏站在原地,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動。
“小姐。”春桃打了個哆嗦,勸道,“回屋吧。”
沈知夏應了一聲,轉身回屋。
“知夏。”
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沈知夏回頭,就見蕭承煜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院門前,玄色常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肩頭落著細碎的雨珠。
春桃收了傘,悄悄退下。
“王爺?”沈知夏眼底掠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如常,“您怎么……”
“北斗腳程快。”蕭承煜言簡意賅,目光掃過廊下殘留的藥屑,最后落回她身上,聲音里帶著一絲溫柔,“藥材,多謝。讓你費心了。”
“舉手之勞。”沈知夏微微垂眸,避開他的視線。
蕭承煜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她面前,驅散了些許雨夜的寒意。他伸出手,掌心托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素面紫檀木盒子,盒蓋緊閉,古樸無華。
“這個,你收著。”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沈知夏抬眸,看著他遞過來的木盒,沒有立刻去接。
蕭承煜也不催促,只靜靜看著她,“錦州路遠,歸期難定。董家和陸家不會與你善罷甘休,你行事要多留三分余地,更要……”他頓了頓,目光在她略顯單薄肩頭停留了一瞬,聲音里滿是不舍,“更要照顧好自己,遇事,可到攝政王府去尋雷鳴。”
沈知夏心頭微微一顫,一股暖流夾雜著酸澀悄然涌起。
她伸出手,輕輕接過那個紫檀木盒,“多謝王爺。”
木盒入手微沉,帶著他掌心的余溫。
蕭承煜見她手下,嘴角輕輕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