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之內,一片死寂。
那本日記,已經被陸宣,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那個小小的暗格之中。
但日記里,那個名叫柳如煙的女子,她用眼淚和一百年的時光,所書寫的悲傷,卻像是濃得化不開的墨,浸染了整個房間里的空氣,也浸透了韓不立的心。
他看著床頭,那個依舊在無聲哭泣的、半透明的魅影。
他現在看到的,不再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縛地靈”,不再是案卷上一個冰冷的代號。
她,就是柳如煙。
一個心碎了一百年,眼淚,也流了一百年的,可憐人。
他胸中那股屬于修行者的、斬妖除魔的凜然殺意,不知不覺間,已經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為她感到不平的憤怒。
他深吸了一口氣,胸中的激蕩,被他強行用精純的法力壓了下去。他重新變回了那個,殺伐果斷的,靖夜司校尉。
同情,不能解決問題。
職責,才是。
“我明白了。”
韓不立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屬于“專業人士”的決斷。他看著陸宣,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平等的詢問。
“陸顧問,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置?”
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出“陸顧問”這個頭銜。因為,他認可了陸宣的“勘察”能力。
但他所期待的,是陸宣能給出一個,更精妙的,他所不知道的“清除”方案。
陸宣,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那副華美絕倫,卻又充滿了遺憾的“百鳥朝鳳圖”。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
“她的故事,沒有寫完。”
“她的這副繡品,也沒有畫上句號。”
陸宣轉過頭,看著韓不立,眼神里,是一種,韓不立從未見過的,屬于“工匠”的,絕對的自信,和絕對的……慈悲。
“要治好她的病,不能用藥。”
“得用,另一件,完美的作品,來為她,補上這份,缺失了一百年的……圓滿。”
韓不立聽著這番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沒有聽懂。
還是決定,先說出自己的方案。一個,最標準,最穩妥,也最符合靖夜司辦事流程的方案。
“陸顧問。既然,我們已經確定,執念之源,就在于這副繡屏,以及那本日記之上。”
“那么,事情就簡單了。”
韓不立的眼中,閃過一絲,屬于雷法修行者的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