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戴著白手套的手懸在半空,因陳子昂敲擊桌面的節奏,分牌動作難得出現一絲凝滯。那
“篤、篤、篤”
的聲響好似化作有形的絲線,把牌室里本就緊繃的空氣絞得更緊,連水晶燈投射的光影,都在這古怪節奏里微微發顫。蕭宇盯著荷官指尖即將完全展開的牌面,指節抵著烏木桌面,隱有薄汗沁出——陳子昂這刻意為之的干擾,他太熟悉,三年前澳門那場局,老千也是用類似節奏,攪亂對手心神,進而出千贏牌。可眼下,他既不能戳穿,落了
“被過去拿捏”
的下風,又得在這場心理博弈里掙出條路,只能咬著牙,靠自已硬抗。
牌面徹底鋪開的瞬間,陳子昂倏然收手,手肘重重撐在桌上,指節抵著下頜,陰影半遮面容,只剩雙眼睛似笑非笑睨向蕭宇:“怎么,蕭老板被三年前的影子絆住腳了?”
話里帶刺,尾音卻拖得曖昧,藏著明晃晃的試探。蕭宇垂眸瞥了眼自已的牌,唇角勾起極淡、卻帶著攻擊性的弧度,聲音沉穩得像浸了冰的陳年烈酒:“陳先生記錯了,我蕭宇記性好,只記得贏的局。老千那點小手段,早在澳門那晚,就成過眼云煙,難不成,陳先生對‘失敗’的滋味,念念不忘?”
最后幾個字,他特意加重,往陳子昂心窩里戳。
第二局膠著到白熱化,水晶燈忽閃兩下,像是被賭局里翻涌的暗流震得發顫。陳子昂趁著換牌的間隙,藏在西裝袖口的指尖,快速掠過微型震動器開關——這是他新弄來的
“秘密武器”,能通過微弱電流,讓對手身上的心跳監測儀(他暗中安排在牌室角落,連接蕭宇手腕的設備)數據紊亂。蕭宇果然感到手腕上的監測儀一陣麻,心跳節奏不受控地亂了兩拍,可他腦子轉得比閃電還快,猛地將計就計,故意把呼吸放得又急又亂,面上卻擺出胸有成竹的懶散,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挑釁,把面前堆成小山的籌碼往前一推:“加注,全押。”
籌碼與桌面碰撞的脆響,和他刻意營造的
“慌亂”
形成詭異反差。
陳子昂瞳孔瞬間微縮,暗忖蕭宇怎么不中招,難不成這小子早有防備?可再看荷官遞來的新牌,自已竟拿到張爛牌,暗罵晦氣。他指尖無意識摩挲牌邊,腦子飛速運轉,想從蕭宇反常的舉動里摳出破綻,卻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高跟鞋聲。
林婉兒突然推門而入,身姿搖曳,黑絲緞面長裙襯得她愈發嫵媚,“各位這么熱鬧,算我一個?”
她目光掃過蕭宇與陳子昂,前者垂眸笑而不語,后者立刻收斂戾氣,卻在桌下狠狠捏緊了拳頭——林婉兒是蕭宇的舊相識,偏又和陳子昂有層說不明的關系,她這一介入,牌局的水,徹底渾了。
林婉兒施施然坐下,荷官重新分牌時,她漫不經心把玩著耳墜,眼風卻掃過兩人牌面,輕笑:“怎么,你們這是打算分出個你死我活?”
陳子昂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林小姐來得巧,正好看看,誰能笑到最后。”
蕭宇沒接話,盯著自已新拿到的牌,卻知道,這局因林婉兒的介入,明暗算計如蛛網越織越密,每一次抬眸、落牌,都藏著掀翻對手的殺招。
窗外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正襯著屋內這場不見血卻要分生死的博弈。蕭宇能感覺到,陳子昂在憋大招,林婉兒也沒安好心,可他別無選擇,只能把后背繃緊,像頭盯上獵物的狼,等著對手露出破綻。而陳子昂通樣攥緊了牌,心說蕭宇今天要是敢贏,他有的是后手;林婉兒則在心底暗笑,這局越來越有意思,她倒要看看,兩個男人,誰能過了她這關……
牌局繼續,沒人敢松半口氣,因為下一刻,誰都沒把握,會不會先掉進對方挖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