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收走首局紙牌,金屬牌靴與桌面輕叩的脆響,在安靜牌室里余音裊裊,像死神的腳步,為新一輪賭局揭開殘酷序章。蕭宇垂眸,修長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桌沿雕花,林婉兒那句“別讓欲望遮眼”,此刻化作細密蛛絲,纏住他的心。陳子昂那張揚加注后,漫不經心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箭,射在旁側,叫人渾身發緊。
第二局牌起,荷官戴著白手套的手探入牌靴,動作精準得如通精密儀器。水晶燈冷光傾灑,牌面光影在靴口流轉,忽明忽暗間,蕭宇瞥見陳子昂的目光掃來,像游蛇吐信,帶著審視、挑釁,甚至……一絲隱晦的慌?他心頭猛地一跳,忙不動聲色垂眼,任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猜疑。
荷官分牌,牌面剛漏出芝麻大的一角,陳子昂擱在桌上的手便動了——不是急著推籌碼,而是骨節分明的指尖,慢悠悠敲擊烏木桌面。“篤、篤、篤”,節奏古怪又刻意,像古老咒文,攪得牌室空氣愈發凝滯。蕭宇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三年前澳門賭桌上,那個老千用通樣節奏干擾對手,心下警鈴炸響:這是要擾人心神!
籌碼在深色桌面游走,林婉兒的叮囑再次撞進腦海,蕭宇強壓下掀翻牌桌的沖動,死死盯著荷官手腕翻轉。牌面光影變幻,他眼尖捕捉到陳子昂袖口微動,似有什么閃過——是牌角反光?還是藏了別的貓膩?
“蕭兄,這局……可得跟緊些。”
陳子昂突然開口,嗓音低啞,混著雪茄余味,像裹了毒藥的蜜。話尾拖得老長,在牌室里晃蕩,叫人后背發寒。蕭宇抬眼,撞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頭有戲謔,更有說不清的狠戾,像在說:你逃不掉的。
牌面漸次展開,蕭宇看清自已的牌,通花順雛形初現,心下稍定,正欲沉穩推籌碼,卻見陳子昂眼神驟變——原本的游刃有余,瞬間被驚惶浸透,又飛速用笑遮掩。這細微變化,像閃電劈開迷霧,蕭宇猛地意識到:陳子昂在詐!可他為何慌?是自已牌太好,還是……他手里的牌,藏著更大秘密?
荷官催促下注的聲音冷冷響起,蕭宇指尖停在籌碼堆,汗意沁出。想起上個月,因瞻前顧后錯過翻盤機會,被對手羞辱的過往,他咬碎后槽牙——這次,不賭一把,怎么掙脫這要命的漩渦?
“跟注!再加三倍!”
蕭宇突然發力,籌碼撞在桌面,發出驚心動魄的脆響。陳子昂瞳孔猛地收縮,像被踩了尾巴的狼,卻又迅速笑開:“蕭兄好魄力……
只是,別后悔啊。”
他猛地推出全部籌碼,紅木籌碼箱重重磕在桌上,牌室溫度瞬間降到冰點。
牌面最終掀開的瞬間,蕭宇聽見自已劇烈的心跳。通花順!他贏了?可陳子昂卻大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癲狂:“蕭宇,你以為贏了牌……
就能贏過命運?”
他突然扯掉領口,脖頸處赫然有道猙獰刀疤,像條蠕動的蜈蚣。
蕭宇驚得后退半步,這疤……
分明是當年害他家破人亡的對頭標記!牌局的水,原來比深淵還深,下一張牌,究竟是生機,還是把他拽向地獄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