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才明白,自己能看到在人世間游蕩的鬼魂和妖怪,時常不為自己控制的影子,并非被詛咒的厄運纏身,而是超乎自己想象的“能力”。
這兩年來,他能帶著雙腿逐漸恢復,可以正常走路的女兒出門,像正常的父女一樣逛街,還不必擔心因為犯法被抓起來——因為他所做的事,根本不是普世所認為的“犯罪”。
他依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女兒日漸開朗的笑聲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不過,他聽說了很多事。
比如,抓捕他們這種人的,并非“警察”或者“軍警”,而是他們的同類。
同類?何種同類。他從來沒見過。
又比如,他曾經見過的,叛出家族的天才除妖師,在一場戰斗中尸骨無存。
斗爭,須以血液和生命來澆灌,在任何一個領域都是如此。但“尸骨無存”,這樣的形容還是太過殘酷了,他聽得心里發怵。但在他道聽途說而來的故事里,被“他們”視為眼中釘的家伙們,他總以為離自己很遙遠。
他上個月帶女兒去了橫濱的游樂場,坐了摩天輪。望著海港,他大笑著對女兒說,如果他再年輕十幾歲,說不定能靠自己的雙手干出一番大事業,“小絢知,你一定要快快長大……不,還是開心長大吧?!?/p>
他說過的話在腦海里回響。
從影子里不斷涌現出的怪物們將逼近他的青年團團圍住,額頭傷口流出的鮮血帶來讓他戰栗的氣味。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敵人?
持刀的男人很年輕。初見那一眼,他似乎看到黑發男人臉上帶著讓人忍不住想放下心防的溫柔笑意。
留在屋外警戒的人已經被干掉了?可他不懂武力,他從來都是靠……
最后的日光消散,他和他的影子一起融入了黑暗。
脫力倚靠著墻,他呆呆地看著那個男人時有時無的身影在怪物群中廝殺出一條血路。
怪物們的頭顱被長刀齊頸削斷,臂膀和水晶吊燈一個下場,碎成拼不起來的模樣。如山般的高大身軀轟然倒塌,黑暗的室內,他看不到半點光明。
“放棄抵抗了嗎,麻戶昂?!?/p>
青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氣喘,但清晰可辨,他想象出青年彎著唇,對形容狼狽但無力站起的他輕聲笑的模樣。
“你的女兒,正在樓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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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說話風格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們什么時候對他道歉呢?
他理解了“交友不慎”的實質。
雖然時之政府在很多人眼里本來就是不近人情和嚴厲的代名詞,但他也沒想到自己站在“罪犯”面前說出口的話,居然會有被曲解的可能。簡直是一種……不擇手段害人不淺的黑暗反派味道。他的本意只是確定任務目標失去反抗能力順便詢問那個小女孩是否真的在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