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招待所一天三四塊,這家普通單間就要六塊,葛翠平咬著牙掏了錢。
賓館一共三層樓,進門大廳里鋪著八十年代那種綠邊的碎點子石英石地板,紅木漆的整潔前臺,招待員也都穿著整齊的工作裝。
蘇麥麥的房間在二樓帶窗子的,推開門是一張一米五的床,床單整潔白凈,還有個床頭柜、掛衣架、穿衣鏡和書桌。
走廊兩邊的盡頭則是男女分離的洗手間和洗澡間,墻壁貼著三角形的淺綠色瓷磚,都打掃得干干凈凈。
據(jù)說三樓的每間房還有自帶衛(wèi)生間,不過那一般是領(lǐng)導(dǎo)或者公務(wù)人員出差時住的。
二樓這樣的條件蘇麥麥也算滿意。她洗漱了一番,找了套干凈的衣服換上。
原身從老家出發(fā)時為了不被后媽懷疑,只帶了個簡單的挎包,里面塞上三套薄薄的夏裝。都是清一色的白襯衣搭配軍綠或者黑藍色褲子,其中一套還是短袖,并不適應(yīng)北疆的天氣穿著。
蘇麥麥尋思著改天去商店里買幾套應(yīng)季的,她眼下有了五百多塊錢,暫時還不用愁生計。
也許此時的一些大城市已經(jīng)放開了政策,但在八零年代初的大多數(shù)城市,出門去哪都還是要介紹信的。她的介紹信內(nèi)容是到伊坤來結(jié)婚,離了伊坤市連坐車旅行都不方便。
身份,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她在床上補充了個覺,一看醒來竟已經(jīng)夜里八點,便下樓去食堂里找吃的。
八點還不算晚,食堂里也有三三兩兩才從火車站過來住宿的旅客,各自在吃著飯。
蘇麥麥問廚師要了一份燴面和胡辣羊蹄,又從前臺招待員那里拿了一份報紙,就找了個座位邊看邊吃起來。
這個時候還不像后來的餐飲種類那么豐富,打開軟件各種夜宵美食名目繁多,看得眼花撩亂。但勝在食物新鮮勁道,口感也是很不錯的。
蘇麥麥有個本事,看她吃東西,能把人看得充滿食欲。曾經(jīng)住寢室的時候,宿舍里有個姐妹厭食癥,愣是和她同寢三個月后吃嘛嘛香了。
她吃著吃著,沒留神周遭,忽然卻聽到了“吧唧、吧唧”的小小聲響。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報紙后面什么時候多了一顆圓圓小腦袋,小腦袋的主人正在不自覺地舔著嘴巴,像是跟著她饞壞了。
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圓溜溜的大眼睛,穿著白色小t恤和綠色的小軍褲,懷里抱著一本兒童畫冊,正巴巴地盯著她看。
蘇麥麥估計他是和家長走丟了,附近的幾桌也有人,他站在她這桌,大抵看她就一個人,比較有安全感。
她就問他說:“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賀昀不回答,委屈地卯了下嘴巴不說話。
蘇麥麥看看鐘表八點多了,就拉起他的手說:“我?guī)闳デ芭_吧,那里工作人員很快就能幫你找到爸爸媽媽了。”
然而在手攥住小男孩手指的瞬間,小男孩卻抗拒地縮回了手。
“我要找爸爸。”他委屈地癟著嘴巴說。
再問他什么,就只是重復(fù)“我要找爸爸”這一句了。
蘇麥麥瞥見他懷里的兒童畫冊,竟是本五十年代版的格林童話。一時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想看看這時候的童話書是什么模樣的。
她就伸出手,友好道:“那可以給我看看你手上的畫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