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腎幾十萬,對傅斯霆家來說,是不可企及的天文數字。
但對于有錢人家,不過是隨便就可以掏出的小數目罷了。
傅斯霆聽了骨科醫生的話,至今咬死賠償金額不肯妥協。二代爸爸已經決定花錢消災,但他的兒子還是很不服氣。
明明是被摁著頭來道歉的,卻對著傅斯霆張口就是:“掉下樓梯碰瓷一趟,你可真值啊!”
然后就被他爸“啪”地狠狠打了一巴掌,罵罵咧咧哭著沖出去了。隨后病房里就是他爸笑面虎對著傅斯霆繼續賠禮道歉,而傅斯霆默默不言語。
其實那男孩說的也不全錯。
他被推下樓梯一趟,不僅為自己和媽媽爭到了救命錢,還得到了一場絕世美夢。
是挺值的。
……
手術前的最后那兩天,傅斯霆重新謄抄了一遍銀色筆記本上的瘋字。
只有一份他不安心。怕萬一弄丟了,就真什么都不剩下了。謄抄的時候很麻煩,很多之前歪歪扭扭的內容,傅斯霆自己都已經認不清。
加上內容又太神經,有的根本不知所云。
抄到一半他屢屢想放棄。
要不是腦中始終殘存一些記憶畫面,傅斯霆真的都已經要完全不相信自己了。
至今支撐他堅持的,甚至都已經不是任何微茫的記憶片段。
而是夢里二十八歲厲非的那張臉。
十六歲的海報上,厲非永遠是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犀利精致,是帶刺的銀灰色優雅荊棘。
可在傅斯霆記憶中,二十多歲的厲非是氣質與年少時截然不同,溫柔、優雅、性感的成熟男人。那是讓他覺得最不可撼動的真實——
一個人絕不可能憑空編造出那樣一張臉。
傅斯霆了解自己,他不具備那樣高超的藝術加工能力。
以他貧瘠的想象力,絕對幻想不出十幾年后厲非的神情,他身上清冽的墨水香,以及他溫柔看過來的眼神。
“……”
傅斯霆覺得不能再深想,不然真的要崩潰。
他謄抄完后,就悶著頭睡了一下午。但事實證明白天睡多了,晚上就容易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