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元今對自己腦子里驟然蹦出的這個念頭感到驚恐,緊接著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近距離瞧見那小娘子根根分明的小翹睫毛,哪怕是知道她面上有著胎記,他腦子里也還是鬼使神差地蹦出了“可愛、漂亮”兩個詞。
他只覺得心中越來越煩躁,扭頭問道:“你不覺得今夜很熱嗎?”
有嗎?今夜分明涼風習習,這般爽快。陳皮連連點頭:“小的早就這么覺得了,主子!”
這主子又喝了被小廝遞過來的茶水,邪再度扭頭:“她叫什么來著?趙家三娘子?方家三娘子?還是錢家三娘子?”
“姓李,”陳皮說道:“是李家三娘子,李秀色。”
李秀色。
這么普通又毫無特色的三個字,脫口而出,卻像個爪子一般在廣陵王世子的心口非常用力地撓了一下。
陳皮在一旁觀察主子神色,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
三個月前那一場惡戰后,主子便被送去了白牙谷濟世觀,樂雙為此耗費余下修行,以己救人,連擺了七日的陣,直至他與昏迷的主子同時吐出一口血來,才見那散人忽然大笑道:“這么些年,總算成了!”
大抵是王妃吸血與樂雙陣洗的雙重原因,主子非但活了過來,從此也不再是僵童之身,十五月圓,也再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影響。
唯有一點,那便是興許因為重獲新生的關系,主子醒來時便失了憶,起初是忘了過去一年發生過的所有事,記憶還重留在上一年的十七生辰。
在濟世觀修養一個月后,許是藥力作用下,他的記憶又慢慢恢復了少許,將過去的事情都記了起來,唯獨忘了一個人的存在,那人似乎被主子非常從容地從腦海中抹去,宛若從未來過。
陳皮原本并未發現,直至那日主子把玩今今劍,突然一臉嫌棄地嘖了一聲:“這是什么東西?”
是一個紫色的穗子,歪七扭八,卻掛在他的劍鞘上。
陳皮自然知道那是誰送給主子的,他有些詫異地道:“主子,這可是李娘子給您的……”
沒等他說完,便見主子皺眉:“誰?”
廣陵王世子神色忽然有些不快,像是氣笑了:“好大的膽,所以你是又擅自替你主子我收東西了?”
“……”
陳皮意識到什么,立馬有些顫巍巍地說道:“主子,不是,是李娘子,您不記得了?”
什么李娘子白娘子,顏元今眉頭皺起,像是很不耐煩。他抬手就要將那穗子摘了扔掉,可不知為何指尖觸上去,卻停在那里沒有動。
而后陳皮便眼看著主子開始頭疼,疼得再沒去管這穗子。再然后他便興許是將此事忘了,未再提起,此物居然也依舊掛在劍身之上。
回都后,顧雋等人,凡是來看望主子的,也都對此事大吃一驚,傅秋紅最是不爽,直接一拍桌子:“好沒良心!男人果然是負心漢,你都記得我,你居然不記得李妹妹?!”
廣陵王世子彼時正在給小桃花喂草,他素來目中無人,像傅秋紅這般咋咋唬唬的話他也壓根沒聽進去,只是抬頭看了眼顧雋:“她一直這么煩嗎?”
顧雋:“……”
傅秋紅:“……”
任憑顧雋和傅秋紅怎么說,這世子似乎都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過。他爹廣陵王自三月前一蹶不振,已然閉關了三月,這府上算上他這個世子死了兩個僵,再沒了原本陰氣沉沉的氣息,搞得他心情不錯,他們再胡說八道,他也全當左耳進右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