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子要么不說話,但凡開口便是刻薄至極,這吳員外方才還只是險(xiǎn)些氣出血,被他這么一說,登時(shí)嘔出一口老血來。
廣陵王世子嫌臟,眉頭一蹙便偏頭去了,視線落于廳中,著重在那個(gè)紫衣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半跪在吳荑兒身側(cè),眼眶紅紅,看上去竟要比人家當(dāng)事人還要傷心似的:“吳娘子,你這又是何苦,你、你頭發(fā)……還有你、你真要出家……”
“我心意已決。”吳荑兒笑容悲涼:“他說的對(duì)……我不敢死。”
“我從小便是這般的……膽小、懦弱、一無是處。”
“其實(shí)我總是想,倘若當(dāng)初子司去后我那場(chǎng)大病能隨他去了,便隨他去了多好。可我被救活了過來,活下來后,偏偏又不敢再死……難道我不愛子司嗎?我愛子司啊,為何又偏偏是這般膽小的人呢?”小娘子說著,忽而落下淚來,而后抬手撫上心口,一下又一下輕輕捶著:“李娘子,我這里實(shí)在太痛了,呼吸不過來,總感覺要死了,卻偏偏還活著。”
太痛了。
“不是這樣的,吳娘子,”李秀色也跟著不由落淚,嗚嗚哭著還不忘安慰:“雖說話本子上常寫有情人生死相許,可怕死是人之本性,你何苦因這份本性指責(zé)自己?換作是我,我也是不敢死的。”她說著,皺皺鼻子:“你看,拿簪子割自己多痛啊,誰說非要刺入血肉急于求證的愛,才算真正的情愛呢?”
吳荑兒聽她所言,眼圈再是一紅,李秀色忙抱上去拍背安撫:“吳娘子定要好好活著,將自己的人生過好,便是對(duì)有情人最大的不辜負(fù)。”
吳荑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低聲啜泣了起來。
廣陵王世子見她二人抱在一處,哭得沒完沒了,不怎么善解人意地嘖了一聲:“這要哄到什么時(shí)候?”
顧雋在旁都快感動(dòng)落淚了,聞言忙伸手指抵唇作“噓”聲道:“昨昨兄,小點(diǎn)聲。”
“……”有些煞風(fēng)景的世子不說話了,扭頭看向了一邊的吳承巡。
他直接上前踢了一腳,道:“你如何收買的秦友?”
這吳員外冷不丁被踹了一記倒也不腦,此刻他頭發(fā)都好似白了大半,大抵知曉口供據(jù)在,無法再逃脫,竟心灰意冷般再不辯解半句,只道:“花了些銀兩。”
“秦友并非傻子,他在職禮部,敢與你共通,恐怕不單是看你這次的銀賄,”顏元今笑了:“你和他很熟?”
“也不過是陳年里他替我暗中做過些買賣從中抽利,互相各有所需罷了。”
顏元今點(diǎn)頭:“還有呢?”
吳員外冷笑:“世子想定罪將我押走便是,到了天子腳下,老夫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不都一一明了,何苦還在此逼問?”
廣陵王世子輕嗤一聲:“你以為本世子還有空聽你去審什么訊?”
他語氣譏誚,言下之意不過是告訴這老東西眼下有什么乖乖答了便是,若再?gòu)U話少不得有苦頭吃。吳員外再有些氣性,到底對(duì)這世子還是有些懼意的,想當(dāng)初在府上收廖子司那具尸時(shí)得,他都能幾次教訓(xùn)得自己不敢吱聲,眼下更是不敢再說些什么了,便道:“世子究竟想問什么?”
“我聽說當(dāng)今圣上身邊的近臣總管劉公公,入宮前的府上乃與你祖上添了些表親?”
吳員外有些莫名,那劉總管與他家是有些遠(yuǎn)處淵源不錯(cuò),可此事外人并非不知,尋常人一查便得,并非什么大事,便皺起眉道:“世子此話何意?”
顏元今挑了下眉:“你可曾替秦友,送過什么人入宮為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