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越看著他伸過來的手,無端想到了戰(zhàn)場死尸掩埋后,風沙揚起下干癟的骨頭,是那樣的瘦弱,他知道自己的聯(lián)想不合時宜,但就是突然心扎的疼。
清哥兒身上的衣服到處是補丁,一身粗布麻衣穿了天,天越來越冷,也沒在加厚,就今日在短褂外面又套了一層薄衫。
他轉(zhuǎn)過身,王連越看的更是刺眼,風揚起他的頭發(fā),露出皮包著骨的后脖頸,風再大點就能將這脖子吹斷,整個人身形纖細,若是再冷點,仿佛要活不過這個冬天。
清哥兒的臉長得太過美,經(jīng)常讓人忽略他的瘦弱的身體。
“喔,喔。”
清哥兒呆呆的,扭頭去屋里拿了個籃子出來王連越將魚丟進籃子里,魚在籃子里翻滾,掉落了幾片魚鱗。
王連越看著他笑了笑,清哥兒硬是在這個笑里品出了溫柔,就連臉上嚇哭孩子的橫肉都平整了些。
將裝魚的籃子收好,清哥兒在家里尋了一番,發(fā)現(xiàn)沒什么可以回贈的,又想了想王連越那么可惡,也就歇了心思。
清哥兒坐在院子里,打了會絡子,鍋里的水剛熱,清哥兒便將柴火拿出來,裹了點煙灰將火熄了。
關上廚房的門,尋了條帕子沾shi擦了擦身上,天太冷,清哥兒不敢脫光了進水里。
解開盤著的頭發(fā),用皂角打了沫,仔仔細細的搓洗干凈,洗干凈后的頭發(fā),相較于之前毛躁,平整了許多。
由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他的頭發(fā)干枯毛躁,發(fā)尾還有些發(fā)黃,透過水面,清哥兒看向自己枯槁的面容,手指摸了摸有些瘦凹進去的臉頰,嘆了口氣,將帕子甩進水里,水面蕩起了漣漪。
王連越將自己烤的魚吃摸干凈,收拾好廚房,走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權當是飯后消食。
他本來是打算燉魚的,但是實在是廚藝不精,最后還是用灶火堂烤了來吃。
打完拳身上出了點汗,此時月亮已經(jīng)升起,大地去上了一層柔和的面紗,王連越不知怎么的,在院子里溜達著,就溜達到了挨著清哥兒的那面墻邊。
清哥兒正在將洗干凈的褻衣舒展開,放到院子里的晾衣繩上,剛轉(zhuǎn)頭,便看到臉頰生紅的王連越死死的盯著他。
“呸,臭流氓!”
他一把拽下褻衣,瞪了王連越一眼,跑回屋里去了,王連越后以后覺的,雙手拍了拍臉頰,本來就紅的臉更加紅潤,甚至蔓延到了耳朵、脖頸。
回到屋里的清哥兒,抿著唇暗自生氣,那王連越竟然,竟然跟村里那些好色的漢子一個樣!
他將手里的衣服扔回盆里,驚到了旁邊籃子中垂死掙扎的草魚,窗外忽然就飄起雪來,雪花一層一層,將本來冰冷的土地掩埋。
清哥兒咬著嘴里的軟肉,提起籃子想直接將魚丟掉,但是終了還是舍不得。
最后將魚給凍到院子的雪里去了。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寒意縈繞,霧氣蒙蒙。
清哥兒搓著凍僵的手,實在冷的受不了,又從衣柜里掏出來,不知穿了幾個冬日的舊棉衣。
棉衣是一件暗綠色的對襟小襖,棉花都已經(jīng)堵不住得飄落在外,這樣的衣服,卻是他最保暖的衣服了。
這衣服是八九歲的時候,他小爹爹給他做的,好在那會窮,一件棉衣做出來就是打著穿四五年的。
這幾年他除了長高了些,身量可沒胖多少,還穿得下,只是袖口短了些,去年穿得時候,清哥兒在袖口補了一節(jié)加長,如今新袖口也磨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