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安撣去袖子上一點胡椒粉,淡漠地望著校場對面如臨大敵。別人看他是瘋子發病,他看別人是在演鬧劇,他心中知曉,兩相厭棄。
許氏沒得到回應,自顧自繼續道:
“妾身已在王爺跟前,替瑞兒回絕了北鎮撫司的差事,世子自幼行走宮中,身懷武藝,侍奉御前當之無愧,這場比武就當做你兄弟之間平等競爭,世子等考核那天便可……”
“讓他去。”
許崧娘鬢邊的步搖微微一閃。
蕭燼安篤定道:“說是指點,并非競爭,就讓他去。”
已經分辨不出,這句話是什么級別的諷刺了。
面對于隋王府日漸長成的嫡長子,許菘娘感覺跟蕭燼安對峙時,越來越失去了底牌和底氣,她的瑞兒還一身臟污地被撂在校場地上,許菘娘不敢多話,立即將蕭寶瑞帶出是非之地。
蕭寶瑞膽子不大,在心底罵一聲呸。
隋王府校場只剩下世子這邊的人,無人說話,雖是夏天也顯出冷寂。
成安用力撓了撓腦袋,沒意外殿下打贏了,卻沒看懂殿下的深意:世子把才到手的錦衣衛名額,輕易拱手讓出,那他跟蕭寶瑞剛才在打什么?打贏蕭寶瑞,又是為了誰?
百思不得解,成安就只好胡亂猜測:
——難不成,殿下其實是為了圍魏救趙,撈撈他那個,剛被許氏抓住小辮子的世子妃?
殿下有那么好心嗎?
因為這場武斗而困惑的,當然還有白照影本人。
白照影剛親身經歷,蕭燼安在飛仙亭險些又掐死他,他知道對方對自己討厭,于是更想不明白蕭燼安為何這回幫他。
但畢竟是受益者,白照影不敢問,怯怯地跟隨世子院一行人。離開校場穿過月牙門,眾人各自回房。白照影也竭力縮小存在感,走在最后面,試圖蒙混過關。
卻被蕭燼安用眼神制止住了,蕭燼安視線掃過沾上椒麻面的外衣。
白照影心里發虛,不敢抬頭,說真話的時候,反而聲音像蚊子一樣哼唧:“謝謝你。”
蕭燼安根本不聽他在哼什么,椒麻面的嗆辣味,讓他聞著自己好像進了烤鴨店。
蕭燼安掃視了圈院里聽候的人,視線散漫地又落回白照影身上,消遣道:“去準備熱水,服侍我沐浴。”
對方施恩在前,白照影只能用心照辦。
咚。
四名侍從將浴桶搬進浴房,水汽氤氳。一層水波拍打到桶壁,濺起的水珠打shi了白照影的腳尖。侍從低頭齊齊退出去。
蕭燼安站在浴桶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