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毛色灰白的雨中鸮停在她的肩上,低頭用喙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殿下……”
尤金又紅了眼眶,想像一只飛鳥那樣撲入她的懷中,但執政官為艾妲定下的婚約如鯁在喉,終究還是赤足站在原地,輕聲道,“您來了,我很想您?!?/p>
寰宇大劇院的重修工作前期準備完成,萊珀家將約定資金全數打入維修賬戶后,他與艾妲的見面次數便少了很多,這位殿下忙碌于繁雜的公務中,皇室對首都星軍校的訪問才剛剛結束,她又要投身入圣子大典的籌備……現在還要抽空關心婚事的操辦。
尤金壓下心頭的澀意,巴巴地望著艾妲。
少女緩慢走近,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她的聲音輕柔,“我來送一件禮物給你?!?/p>
艾妲伸手摸了摸肩上的雨中鸮,撫過它灰白的翅羽,這只身形小巧的飛鳥騰空而起,直直地飛向尤金,啄了一下他的脖頸,才慢悠悠地落到他的手中,憨態可掬地蹭了蹭臉。
尤金惶然又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只雨中鸮,含著激動望向艾妲,話語中是滿溢的欣喜,“殿下,這個是您獵鸮的戰利品吧?我看了您軍校訪問的轉播,您真是太了不起了……”,他的臉上泛著潮紅,“……真的送給我嗎?”
艾妲頷首道,“與它好好相處吧。”
“我、我會的……!”尤金沉浸在巨大幸福中,將雨中鸮貼向心口,完全沒有注意到隱匿在灰羽下機械的冷光,他天真而羞澀地笑著,“謝謝您,殿下,這真是我收到過最驚喜的禮物?!?/p>
艾妲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雨中鸮重又飛起,振翅懸停在尤金身邊,艾妲轉過身子,留給他一個側影,“早些歇息?!?/p>
尤金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失落道,“殿下,要離開了嗎?”
“回弦樂宮?!?/p>
尤金的心臟像被針刺了一下,弦樂宮是殿下的居所,回那里理所應當,然而元帥已經不知廉恥地搬了進去,與殿下同住。他們是住同一個房間嗎?應該還不到這種地步吧……那個冷硬的長發男人在晚上會干什么,還會像白日里那樣嚴肅正經、不茍言笑嗎?還是說他有另外一副面目,下賤地、恬不知恥地、不擇手段地想要討好殿下……?
僅是在腦海中想想,尤金便一陣反胃。
他緊咬著嘴唇,鼓起勇氣,向前奔跑了幾步,不管不顧地從身后抱住了艾妲。
心臟跳動的聲音沉重而有力,一下一下響在耳邊,尤金赤著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擁住艾妲,月光勾勒出他單薄的身形,少年的聲線顫抖著,“……殿下,今晚可以留下來嗎?”
“……”
艾妲沒有推拒,也沒有回答,尤金只摸到柔滑而冰冷的綢緞,冷冽的花香從她的頸間彌漫開來,尤金再抑制不住,發出難耐的喘息。
他該如何留下她,這位如堅冰般冷酷的殿下。尤金知道她不會如尋常alpha一般沉溺在oga的溫柔馴順中,自己的身體不足以對她產生強烈的吸引,能夠吸引她的是什么……他還能為艾妲做些什么?
那股花香帶著極強的侵襲性,將他的腦海攪得一團亂,尤金覺得自己仿佛忘記了誰的什么告誡,再不能思考其他。
尤金靠近艾妲的耳邊,就像渴望撫摸的小獸,帶著絲怯意說道,“殿下,我有些事情想告訴您,萊珀家在礦石星有項一直未公之于眾的研究,您愿意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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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樂宮。
衛瓷被強制搬來艾妲的居所同住已經有一小段時日,他始終無法適應這里,時刻感到窘困。
與元帥府的素簡風格不同,艾妲喜好浮華,弦樂宮建時便投入巨量新幣,從外部仙境般的湖泊花海,到內部裝飾豪奢的主廳,無不華美壯麗,甚至比之玫瑰堡宮不遑多讓,而執政官大人對此縱容。
艾妲在房間中擺放了許多雕塑作品,一樓全都是有部分殘缺的半身人像,或是缺少手臂,或是缺少頭顱,更多的是缺少五官之一、表情猙獰怪異的雕像。
而在她的臥房門前,空懸著一只羽翼被齊根折斷,凄厲嘶叫著的巨鷺,那幅作品巧奪天工,甚至雕出了散落的帶血的羽毛,因過于擬真,透露出強烈的怪誕氣息。
衛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