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仁杰見弟兄們一個個倒下,不禁心驚肉跳。知道今日兇險無比,能不能活著離開還是個問題呢。對方說饒自己一命,不知是否真的。如果非死不可,我毛仁杰好歹算一條好漢,寧可戰死,也不能服軟。
當一切安靜下來時,場上只剩毛賈二位還站立著,別的弟兄都躺著。二人相視一眼,都拔出兵刃,知道這一戰有死無生。
毛仁杰鎮定一下,眼望著那美女,說道:“姑娘,我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趕盡殺絕?讓我等死,也應說個清楚。”那姑娘一臉的悲傷,說道:“我父親左忠良你認識吧?”毛仁杰說:“那當然認識,誰不知左將軍是大大的忠臣,文武雙全,戰功赫赫呀。”姑娘說:“我是他的女兒左明霞。我爹被昏君殺害與你們有直接關系。”毛仁杰不解地問:“左姑娘,皇上殺左將軍,我們也知道是冤枉的,可這事與我等有何關系,倒要請教。”明霞問:“你們是錦衣衛不是?”毛仁杰說:“是呀,這有什么不對的?”明霞恨恨地說:“我爹之死是紀永豪造成的,要不是他在皇上跟前進讒言,我爹也不會死。”毛仁杰說:“冤有頭,債有主,這也找不到我們頭上吧。”明霞怒道:“怎么找不到你們。是你們錦衣衛去我家抓走我父親的,也是你們逼得我娘上吊的。這筆帳不該找你們清算嗎?”毛仁杰一時怔住。這抓人之事,可以辯解,那是例行公事。可逼死她娘,錦衣衛卻難辭其咎。當時是一個弟兄見左夫人美貌,色心大起。在眾人押走左將軍后,那弟兄將左夫人給奸了。左夫人悲憤之極,懸梁自盡。事后,也沒人追究那事,因為這事在錦衣衛眼里,最平常之極。有幾個弟兄沒強奸過罪犯女眷呢?
事到如今,毛仁杰只好說:“你娘出事時,我不在場,我公務在身,押著你爹先走的,哪知道那家伙發了瘋,會做出這禽獸之事,等我回京,一定重重責罰他。”這話已經有服軟的意思了。
閻不怒上前兩步,毛賈二人下意識地后退兩步,雖瞪著眼睛,仍難掩驚慌之色。畢竟誰都不想死的。閻不怒瞧瞧兩人握刀,拉開門戶打算背水一戰的架勢,嘿嘿笑了,說道:“不是老夫自吹自擂,別看你二人武功不錯,可在我手底下走不出十招。”賈六叫道:“士可殺不可辱,今日我賈六能死在宇內八奇中人的手上,總算死得其所。”說著,欺身而上,閃電般劈出一刀,劈向對方頭頸,這招叫斷金碎玉。閻不怒一笑,出掌擊向賈六的胸膛,他這招比賈六稍快。哪知賈六不閃不避看來要跟對方同歸于盡。
閻不怒可不想同死,回手一捏,那鋒利無比的刀鋒便被他牢牢地鉗住,賈六兩手拔刀,那刀愣是絲毫不動,賈六的臉脹得通紅。
躲在桌后的成虎,這時從桌后緩緩站起。見此情形,知道打下去,毛賈二人都會沒命。這賈六死就死了,不足為惜,可毛仁杰對自己還算不錯,沒有他,自己就算不死,也成廢人了。
他大著膽子走到左明霞跟前,一躬到底,說道:“左姐姐,小弟傅成虎有禮了。多謝姐姐的救命之恩。”左明霞望著他,臉色稍好些,輕聲問:“你就是定遠侯的公子嗎?”聽她提起父親,成虎心一酸,答道:“是的,姐姐,他已經不在了。”明霞嘆道:“老侯爺最欣賞家父了,想不到他們先后都去了,咱們是同病相憐呢。”說著,兩眼含淚。美女哭時,也是很美的。此時的明霞,令成虎想起帶雨梨花的句子來。
成虎也是難過,不禁上前握住明霞的手,說道:“姐姐,不必難過,一切都會好的。”說著,扶她坐下。
一旁的閻不怒眼尖,放下賈六轉頭對成虎吼道:“臭小子,拿開你的臟手,不準碰她。”嚇得成虎趕忙放手。
明霞瞅一眼閻不怒,說道:“你發那么大脾氣干什么,你別嚇壞了他,他只是個孩子,我沒有拿他當大人的。傅公子,快去見見前輩。”成虎大膽地走到閻不怒跟前,施禮道:“晚輩傅成虎參見前輩。前輩大名如雷貫耳,晚輩能一瞻前輩風采,真乃三生有幸。”成虎只覺一彎勁風襲來,他這想彎的腰就沒彎下去。卻是閻不怒揮了一下衣袖。
閻不怒橫一眼成虎,沒好氣地說:“免了吧。遇見你,我真乃三生不幸。”接著,他望向明霞,問道:“明霞,這兩人還殺不殺?”明霞望著余下二人,沉吟起來。剛才一聽錦衣衛的名,就怒火沖天,此刻見地上那些尸體,有點不忍了。成虎看出來了,藉機進言道:“姐姐,這位毛大人對我不錯,沒有他的照顧,我早沒命了。看在小弟的薄面上,放他一回吧。”明霞點點頭,說道:“既然傅公子這么說了,那這個人就不殺吧。”閻不怒瞪成虎一眼,又問:“那個家伙呢?”他一指賈六。
毛仁杰連忙說:“我與賈兄弟同生共死,要殺一起殺,要活一起活。”這話感動得賈六熱淚盈眶,顫聲叫道:“毛大人,卑職我……”感動得不知說什么好了。
明霞站起來,指著門外說:“你們倆個快滾吧,看著就生氣。”二人巴不得有這話,拿起東西,急忙往外去。
成虎想起一件事,叫道:“毛大人,請稍等一下。”毛仁杰站住,問道:“小侯爺,你還有何吩咐。”成虎來到跟前說道:“吩咐可不敢當,我的包袱還在你那里呢,我沒有錢,這一路上不餓死呀。”毛仁杰忙把他包袱遞過來。
成虎打開瞅瞅,沒少什么。又說:“把畫像也還我吧,你留著也沒有用。”毛仁杰一聽,猶豫半晌,才從懷里慢慢掏出來。畫像在成虎手里時,只是簡單的一張,這時毛仁杰拿出來,卻在外邊包了好幾層的。
成虎驚訝,想不到他如此珍愛一副畫像。一邊接過來一邊問道:“毛大人,你認識畫中人嗎?是不是喜歡她呀?”說著,嘻嘻笑了。
毛仁杰老臉一紅說道:“她是仙女下凡,我等凡夫俗子,怎敢癡心妄想。”又囑咐成虎:“這畫收好了,不要丟了。”接著,他向成虎一抱拳,說道:“小侯爺大恩,改日再報。”說著,向明霞二人拱拱手,跟賈六往外去。
成虎在后叫道:“毛大人,別忘了給我留下一匹馬,我沒有馬騎。”毛仁杰答應一聲。
兩人走后,閻不怒走來,瞅著成虎手中層層包裹的物事,問道:“這是誰的畫像?讓我看看。”成虎往懷中一揣,說道:“一個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閻不怒說:“我明明聽見毛仁杰說什么仙女下凡。”成虎一笑,說道:“他是太夸張了,他是指這畫中人年輕的時候。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有什么好看的。”閻不怒搖頭說:“我一定得看看,你這小子說話不可靠。”成虎撇撇嘴,說道:“就算這人年輕的時候,也不如明霞姐姐好看。你還要不要看?”明霞笑著走過來,說道:“不怒,算了吧,人家不讓你看,就別勉強了。”閻不怒這才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成虎怕毛仁杰騙自己,他向前走幾步,背過身,慢慢打開外邊的包裹,是那幅紙,再打開紙的一角,便露出師姑的臉了。沒等成虎有什么反應,忽聽見閻不怒叫道:“是方曉娥!”這家伙不知何時到了身后,跟鬼一樣。
成虎急忙包好畫,見閻不怒象傻子一樣杵在那兒不動,眼睛發直,張著嘴。
他好生奇怪,就問明霞:“姐姐,他怎么了?”明霞搖搖頭,扶住閻不怒,呼喚道:“不怒,不怒,你別嚇我呀。”又是揉胸,又是捶背的。
好半天,閻不怒才回過神來,坐在一把椅子上,唉聲嘆氣的。明霞喂他喝兩口水,他指著成虎問:“你是她的什么人?”成虎已把畫收起,答道:“這還問嗎?你自己不會想嗎?”閻不怒想了想說道:“是了,是了,你爹是方曉娥的師兄,你是她師侄。”成虎遠遠坐著,說道:“你問完我了,該我問你了,你是她什么人?怎么一見畫像就發蒙?我告訴你,不準對我師姑打什么壞主意。”閻不怒看看身邊的明霞,說道:“明霞,你知道我為什么在關外隱居嗎?”明霞說:“你不是為了練流云飛袖嗎?”閻不怒一臉的凝重說道:“不全是因為這個。有些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