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燭火光亮,張婉晴極力撐大眼皮,努力端詳周南茉的容貌,想要尋找她和自己的相似之處,恍惚間,她好似在周南茉的臉,看到幾分張家祖母的影子,是個十足的美嬌娘。
聯想到這些年給自己診脈的大夫,全都是周南梨接待和安排,而且自從周南梨十三歲生辰后,她就開始臥床不起,是陰謀還是……
念此,張婉晴殷紅的眼睛,蓄滿的淚水一瞬間決堤掉下來,抓住周南茉手腕的手一松,對張媽媽吩咐道:“去張家請倆個府醫過來,記得小心些,別讓南梨知道,找幾個人盯住南梨和柳姨娘,管家一家子。”
周元勛在外奔走辦差,尚未回府,得明日清晨才回來。
“是。”
等張媽媽抬步出門后,張婉晴累極喘氣,對周南茉軟語道:“若是真的,那便是我對不住你,會給你安排后路,若是假的,你就算是入了宮,也活不過兩日。”
“咱們世代官奴,專門伺候皇宮里的貴人,這些年的姻親,錯綜復雜,盤根已久,皇宮里最多的不是主子,是奴才,希望你好自為之。”
周南茉馬上就要入宮,親生骨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換走,遭受柳姨娘磋磨多年,這種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但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向來不愿多管。
如今,周南茉忽然跑到自己跟前來認親,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哪怕是真的,她也不敢祈求周南茉的原諒,因為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連自己都難以原諒,破鏡難復原便是如此。
周南茉也沒期盼母親能對自己生出溫情,哽咽道:“是,女兒告退,愿母親玉體安康,歲歲長樂。”
只要能救下母親就好,別再等她入宮后,得到家書,告知母已喪的消息,前世的她,聽見母親離世,不以為意,今生知曉自己身份后,她便多了一份使命,就當還她生育之恩了。
張媽媽一出去,不僅連張家府醫請來,連同在街頭有名的大夫也一同請了三兩個,前后給張婉晴診脈,皆得出同一個結果,就是她早就中了奇毒。
但因每次下毒劑量小,剛剛滲透到五臟六腑,只要不下猛藥,好好溫補,還是能救回來,就是會減少幾年壽命。
知曉這個結果,張婉晴眸色跟淬了毒似的陰狠,終日打雁,反被雁戳了眼。
清晨前,一切準備就緒,連剛回府,來不及洗漱的周元勛都被薅過來,藏在隔間偷聽。
這邊周南梨醒來后,簡單洗漱一下,連早膳都顧不上用,按照往日的習慣,先端一碗湯藥往張婉晴房中鉆,可她不知,自己抖藥粉進碗的時候,被人看在眼中。
見張婉晴病歪歪倚靠在靠枕上,蠟黃的臉,雙頰無肉,泛黃的眼珠子有幾分渾濁,疲態漸濃。
但眸光在看見她踏入房中之時,亮了幾分,滿是慈祥:“梨兒來了,這些事情交給下邊的人做就行,何苦走這一遭?可別累壞了身子,過了病氣。”
聞言,周南梨抿嘴一笑,不贊同這話,端著藥碗坐在床沿,攪弄兩下,舀上一勺抵在張婉晴唇邊:“母親這是哪的話?只要母親身子能好起來,別說是日日給母親侍疾了,就是在佛前長跪不起,女兒也是愿意的。”
“母親嘗嘗,這湯藥溫度適中,女兒已經試過了。”
光是聞味,都能感受到今日的藥,隱約比往日濃郁兩分。
見此,張婉晴抬手握住周南梨的手腕,把湯勺推遠,眸光一沉,泛著冷意,在周南梨二丈摸不著大腦的時候,就被張媽媽摁住,搶過藥碗。
隔間的人立馬沖出來,堵住周南梨的嘴,檢查藥碗,片刻所有大夫齊齊點頭:“回老爺夫人,此碗摻了和夫人體內一樣的毒,不過劑量比以往重了九分。”
聽見這話,張婉晴連詢問的精力都沒有了,傷心欲絕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下來,癱躺在床上,泣不成聲。
她的女兒,終究是被她親手送入宮中為奴為婢,而她卻護住旁人茍合所生的野種,報應,一切都是她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