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秋雨如銀線般綿綿灑落,將青石板路浸潤得熠熠發亮
,氤氳的水汽在四周彌漫開來。庾窈立在國公府朱漆大門前面庾窈攥著青布包袱站在國公府朱門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雨水順著油紙傘骨滑落,在她杏色裙裾上暈開深色水痕。
寒意自腳底蔓延至全身,可她卻渾然不覺。三個月前,家族變故,她懷揣著最后一絲希望,毅然決然地逃離蘇南。一路風餐露宿、長途跋涉,終于抵達京城,只為投奔素未謀面的未婚夫,尋一處安身之所。
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抬手敲響了大門上的銅環,“咚咚咚”,聲音在寂靜的雨幕中格外清晰。不多時,門房小廝半掩著門,從門縫中探出頭來,目光帶著幾分不耐,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形容落魄的少女。
"什么人?這國公府的門豈是隨意能亂敲的?"門房掀起眼皮打量她沾滿泥點的繡鞋,又道:"要討飯去城隍廟。"
庾窈將傘檐抬高三分,露出那張被雨水打濕卻依舊明艷動人的芙蓉面,聲音清脆卻又透著幾分疲憊:“勞煩小哥通稟貴府主人,蘇南庾氏女求見。"
門房小廝嗤笑一聲,滿臉不屑:“什么庾氏?我家主人可沒姓庾的親戚?!闭f罷,便要關門。
就在這時,庾窈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還有一塊鎏金纏枝紋玉佩。玉佩瑩潤剔透,玉色溫潤如春水,玉佩一角還有裴氏族徽鐫刻其上,散發著古樸而莊重的氣息。
“我……我是蘇南庾家的女兒,祖上曾與老國公訂下過一門婚事,我身上亦有婚書為證?!扁遵杭鼻械亟忉尩溃壑袧M是期許。。
小廝一見到那玉佩,臉色驟變,立刻賠笑道:“姑娘稍等,小的這就去通稟?!?/p>
很快,朱門再打開時,庾窈被管家迎了進去,一路上,穿過蜿蜒曲折、雕梁畫棟的九曲回廊,又來到一座垂花門。門內是寬敞明亮的大廳,一位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旁邊嬤嬤丫鬟隨侍一旁,她身姿端莊,腕間一串佛珠在她指尖緩緩轉動。
"你是從蘇南而來,叫什么名字?"老夫人聲音不緩不慢,沉穩而平和,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庾窈。
“回老夫人,民女庾氏窈娘?!扁遵河バ卸Y,動作嫻熟優雅,盡顯江南女子的溫婉。
老夫人目光在她那褪色的裙裾上停留了片刻,意味深長地開口:“我裴家確有與庾氏聯姻的舊約?!闭f罷,便細細詢問起庾家如今的境況。庾窈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小心翼翼地作答。
老夫人靜靜聽完,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郗兒如今還在國子監求學,國公爺也出京辦差去了。你們的婚事還需從長計議,等他們都回府后再說吧。你暫且先住下?!闭f完,便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收拾西跨院,安排庾窈先去安頓。
看著庾窈娉婷離去的背影,老夫人眉頭微蹙,一臉頭疼地對身旁的嬤嬤說道:“也不知老國公當初是怎么想的,嫡長孫如此重要的婚事,竟這般隨意就定下了。當初庾家身為蘇南富商,雖說門戶有些不對等,倒也還能勉強接受,可如今庾家都落魄成什么樣子了,一個孤女竟還敢找上門來,妄想履行這門親事?!?/p>
老夫人的近身姚嬤嬤趕忙輕聲開解:“當初老國公也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一時沖動才許下這婚約。可咱們世子爺身份尊貴,一個商戶女自是配不上的,不如等國公爺回府后,商議著給她些錢財,或者再另給她尋一門合適的親事,把她打發了便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