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賢妃便以慰問為由,來東配殿探望晚余。
晚余屏退了所有人,把梅夫人的墓地方位告訴了她,讓她安排人提前在墓地附近給自己放一份落胎的丸藥。
賢妃佩服她的心計,也佩服她的決心,忍不住感慨道:“得虧你不喜歡皇上,你要是喜歡皇上,我們這些人當(dāng)真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晚余苦笑:“姐姐抬舉我了,我不過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這可不是下策,實在是一舉兩得的良策。”賢妃由衷贊嘆,又疑惑道,“如果只是在那附近放幾顆丸藥,妹妹為何不找徐掌印幫忙,反要欠我一個人情呢?”
“因為我不能連累他。”晚余實話實說,“他是我的親人,而我和姐姐是利益關(guān)系。”
“……”賢妃的笑僵在臉上,“妹妹真是快人快語。”
晚余說:“話雖難聽,但事實如此,姐姐幫我,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我?guī)徒憬悖彩且驗榻憬阌欣脙r值。
咱們各取所需,風(fēng)險共擔(dān),倘若失敗了,誰也不要埋怨誰,誰也不要出賣誰。”
“好!”賢妃笑著點頭,“妹妹瞧著柔弱,實則也是個爽快人,你這個盟友,我交定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賢妃便告辭而去。
第二天再來探望晚余時,偷偷把藏藥的地點告訴了她。
晚余記在心里,安靜又焦灼地等待明日來臨。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孫良言突然過來和她說,祁讓不許她出城了。
晚余如遭晴天霹靂,又像是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為什么?”她臉色白得發(fā)青,身子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紫蘇也懵了,扶著她軟綿綿的身子,幾乎要替她難過地哭出來。
孫良言見她如此失魂落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盡量委婉地解釋道:“皇上怕小主懷著龍?zhí)プR車來回顛簸受不了,又怕小主見到梅夫人的棺槨傷心過度動了胎氣,因此免了小主奔波之苦,特許小主去寶華殿為梅夫人上香燒紙遙遙相送。”
遙遙相送?
好一個遙遙相送。
晚余嘲諷一笑,絕望如海水從心底漫卷上來,將她徹底淹沒。
她扯唇應(yīng)了一聲“好”,順從地跟著孫良言去了寶華殿。
到了地方,她給阿娘上了香,燒了紙錢,把江連海寫的和離書也一并燒給了阿娘。
“阿娘,這是江連海寫給你的和離書,從今天開始,你就自由了,你再也不是誰的附屬品,你是你自己,是自由自在的梅玉枝。
你想去哪就去哪,生前想去沒去過的地方,都去看一看吧,從此山河廣闊,天地高遠(yuǎn),愿你自在隨心,做世間最自由的鬼魂。
若有來世,莫要再投生為女兒身……”
她喃喃絮語,卻沒再流一滴眼淚。
孫良言反倒唏噓地紅了眼,心想這可憐的姑娘,只怕這些時日已經(jīng)是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干了。
晚余燒完紙,在蒲團(tuán)上安安靜靜跪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