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被投入柴房這幾日,確實并未受多少皮肉之苦。
看守的婆子們雖得了嚴令不許她踏出半步,飲食也粗劣,卻也不敢真往死里作踐她。
原因無他,闔府上下都心知肚明——春兒是少夫人宋云初從娘家?guī)淼男母梗谴蛐【退藕蛟谏磉叺呐慵扪诀摺扇嗣麨橹髌停瑢崉t情同姐妹。
要是春兒出了什么事,以宋云初的性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因此春兒被關(guān)押的這幾天,沈府的人倒是沒有太過于苛責于她。
“老夫人吩咐了,讓我親自盯著你做這糕點。”桂嬤嬤催促道:“手腳麻利點,少夫人可等著呢!先去把自己這身腌臜洗干凈,別污了廚房的地界!”
春兒不敢有絲毫遲疑,幾乎是跑著沖向下人盥洗的小隔間。
冰冷刺骨的水潑在臉上,她胡亂地搓洗著,動作又快又急,皮膚被擦得通紅生疼也渾然不覺。
腦海里全是小姐剛才躺在床榻上、氣若游絲的模樣。
這些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春兒心里如此想到,如今姑爺被困于大牢,自家小姐又變成了這副樣子……
“磨蹭什么!主子們那邊可還等著呢!”桂嬤嬤尖利刻薄的聲音穿透薄薄的木板門,如同鞭子抽在春兒背上。
春兒渾身一激靈,猛地回神。
她胡亂用袖子擦干臉上的水漬,甚至顧不上整理濕透的鬢發(fā),幾乎是踉蹌著沖出盥洗間,差點撞在守在門口的桂嬤嬤身上。
“作死的小蹄子!慌什么慌!”桂嬤嬤嫌惡地退開半步,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洗干凈了?別把晦氣帶進灶間!要是這糕點出了半點差池,仔細你的皮!”
“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做。”春兒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深深低下頭,指甲狠狠掐進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靜。
她不能慌,更不能出錯。這糕點,是老夫人“開恩”讓她做的,是送到小姐面前的唯一機會!
廚房里熱氣蒸騰,灶火正旺。各種食材的香味混雜在一起,卻無法驅(qū)散春兒心頭的陰霾。桂嬤嬤像一尊門神,抱著手臂站在幾步開外,那雙渾濁卻精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其他廚娘婆子都遠遠避著,各自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春兒強迫自己忽視那如芒在背的視線。
她走到水盆邊,再次將手浸入冰冷的清水里,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皮膚搓得生疼,仿佛要將這幾日柴房的污濁、屈辱和所有的不安都徹底洗刷干凈。
直到桂嬤嬤不耐煩地再次催促,她才深吸一口氣,走到面案前。
這如意糕是江南的特產(chǎn),京城里賣的都沒有春兒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