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神情已經(jīng)能說明一切。
“回來了就好,夫人還等著您呢。”一旁桂嬤嬤把她請了回來,然后當(dāng)作什么似的把她帶去了前廳。
暮春的陽光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花影,卻暖不透偏廳里凝滯的空氣。宋云初垂首站在婆母周氏面前,袖中的白玉鎖硌得掌心生疼,如同她此刻的處境——冰涼,且無處可躲。
周氏放下手中的茶盞,瓷底與桌面碰撞出一聲輕響,像在她心上敲了一記。
老夫人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角的細(xì)紋在光影里微微顫動,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她打量著眼前的兒媳,從她蒼白的臉色看到她刻意高束的衣領(lǐng),最后落在她那雙因用力攥拳而泛白的指節(jié)上。
“云初啊,”周氏終于開口,聲音比往常溫和些,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昨夜……的事,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宋云初猛地一顫,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昨夜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來:錦帳里的龍涎香、謝煬眼底的掠奪、身上殘留的紅痕……她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凍結(jié),唯有脖頸間那片皮膚,似乎還殘留著被人摩挲的灼熱。
“母親……”她的聲音細(xì)若蚊蚋,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周氏卻沒看她,只是望著窗外的海棠,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修文馬上就要從大牢出來了,這都是十七王對我們沈家的恩情”她頓了頓,轉(zhuǎn)過頭,目光銳利地落在宋云初臉上,“但這恩是怎么來的,府里上下,包括修文,都不該知道,也不能知道。”
空氣瞬間凝固。宋云初抬起頭,撞進(jìn)婆母那雙寫滿算計(jì)的眼睛里。
那里面沒有半分關(guān)切,只有對家族榮辱和兒子前途的考量。她忽然覺得一陣反胃,昨夜的屈辱感再次襲來,比謝煬掌心的力道更讓她窒息。
“婆母的意思是……”她艱難地開口,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我的意思是,”周氏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語氣卻陡然嚴(yán)厲起來,“昨夜發(fā)生的一切,你給我爛在肚子里!一個(gè)字,都不許往外說!”她的指尖幾乎戳到宋云初的鼻尖,“你要是敢讓修文知道一星半點(diǎn),或是讓府里的下人嚼了舌根,傳到外人耳朵里——”
她的眼神驟然變冷,像臘月里的寒冰:“你想想我們沈家的面子,再想想你那剛出獄的夫君!沈修文如今是朝廷命官,他的名聲,沈家的臉面,比什么都重要!”
“臉面?”宋云初猛地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qiáng)地沒有落下,“那我的臉面呢?婆母把我送去那種地方,換修文的命,現(xiàn)在又讓我把這樁屈辱吞下去,連一句公道都不能說?”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透著一股壓抑已久的悲憤。
自嫁入這沈家以來,她沒有一日是偷懶的,上要孝順婆母,下要打理家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