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崎對這些統統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原本他最沒有放在眼里的青年,竟然悄不做聲地報了警,而小鬼對青年的態度,也非同一般。
還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柴崎心中恨極,若不是擔心自身前科被警方察覺翻出,他倒是更想留在這兒叫那些麻煩的警察好好瞧瞧,仔細看一看他身上的淤青,該抓去少管所的家伙究竟是誰。
心中越想越恨的柴崎,即使尚存的理智知曉,眼下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趁此機會趕緊悄聲離開,不要再引起鈴木甚爾一絲一毫的注意,耐心等到之后養精蓄銳準備完全,再行報復也不遲。
然而,xiong口不停反復的脹痛,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刺激提醒著柴崎今日的遭遇,怨憤與羞惱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不斷沖刷著他的腦海,本就因為方才幾近窒息的關系,變得有些不大清醒的腦子,眼下是愈發混亂,耳畔更是傳來陣陣似有似無的空鳴聲。
柴崎的‘撤離’的動作越來越慢,與之對應的,是周遭的一切正逐漸變得越發清晰,尤其是地面上的物品,在他眼中仿若被無限放大,仿佛在暗示著什么一般。
柴崎頓住,說不清究竟是巧合還是天意使然,他微微偏過頭,想要再一次看清并牢牢記住,今日令他蒙受奇恥大辱的那兩張該死的臉。
不過,就在他調轉視線之際,一道略有些晃眼的光亮,卻因為他這一不經意間的微小動作,倏地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下意識瞇了瞇眼,被吸引循著光源看去。
落入眼中的,是一把精巧的折疊小刀,正安靜地躺在地板上。
柴崎怔住,不止是因為這把折疊刀突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更是因為他認得出,這原本是與他通行的人收著的東西,乃至此前還特意向他展示炫耀過一番,想來是因為方才的變故,掉出了口袋。
折疊小刀通身是漂亮的亮銀色,握持部分還特意做了啞光處理,從柴崎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見刀身上精巧的暗紋,在電玩城五彩斑斕的燈光照耀下,看上去相當奪目炫彩,極具誘惑力。
也的確牢牢吸引住了柴崎的目光。
原本只是隱隱約約的念頭,自見到這把折疊小刀的第一眼起,在他腦海中急速凝聚成型,仿若有惡魔在耳畔不斷低語催促,趨勢他改轉方向,伸手朝向了折疊小刀的所在之處。
而此前一如霧氣般懸浮在他頭頂的那道黑色影子,也自這一刻起,變得凝實而清晰,并生出數條扭曲畸形的觸角,與他的頭顱連接,一道裂口橫貫周身咧開,連著好幾排形似猛獸一樣的尖牙,似人非人般嘶語低鳴道,“死去死去死”
若是有咒術師在此,一眼就能看出,自柴崎頭頂上‘降生’的,毫無疑問是一只再純粹不過的咒靈,并且還是相對難纏麻煩一些的二級咒靈。
至于旁邊那只不知究竟是否是咒靈的黑色貓咪,見此情形,依舊不為所動,只是愈發專注地緊盯著柴崎的頭顱頂端,看著那只倏然成形的真正咒靈,那雙黑洞一般深邃不見底的眼睛,仿佛在期待更多。
幾乎只是幾個眨眼間的功夫,順利拾起折疊小刀的柴崎,像是忽然超越了自身極限,以迅雷之勢猛地站起身,反手亮出鋒利冰冷的刀身,大手用力一揮,筆直捅向此前就背過身去的鈴木甚爾——這也是他膽敢動手的原因之一。
口中還不忘瘋魔似地厲聲吼道,“你去死啊啊啊——”
只不過,被柴崎瞄準的對象鈴木甚爾,對柴崎的驟然反撲卻并沒有表現出有任何一絲的驚訝或是慌亂,不如說,除去頭頂那只意外誕生的咒靈外,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仿若不自知的跳梁小丑,偏偏還充斥著滿腔不自量力的自信心,在鈴木甚爾看來,甚至要比禪院那幫惡心的家伙更加令他發笑。
這可不能怪我,鈴木甚爾瞇了瞇眼,心中想到,他已經放了這人一馬,結果對方還要不知死活地送上門來,簡直就是在主動找死。
念及此,他稍稍活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就在他準備轉身,打算將‘回光返照’的柴崎一次性利落徹底地解決干凈時,一股夾帶著熟稔氣息的力量,卻倏然自他的手上傳來,不由紛說地將他往后一拽。
鈴木甚爾忽地睜大了雙眼,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只覺眼前的景色陡然變化,再看清時,卻見鈴木蒼真已然站定在他身前,將他與發了瘋的柴崎隔絕開來。
直到這一剎那間,此前一直波瀾不驚,對柴崎的突然反撲完全無動于衷的鈴木甚爾,這才終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絲心驚,他近乎是下意識反握住鈴木蒼真的手,當即就想要將眼前的青年重新拽回自己身后。
可平日里看上去體力平平的鈴木蒼真,此刻卻仿若一座屹立不倒的山石,任憑他怎么努力,也始終難以撼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