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爾君。”秉承著山不就我我就山的精神,鈴木蒼真上前一步,主動將自己與禪院甚爾拉近,卻也不完全踏足對方的社交距離,僅僅站定在邊沿,注視著那雙泛起警惕的綠色眼眸,愈發誠懇道,“我希望你至少可以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
注意到鈴木蒼真的動作,禪院甚爾沒有說話,但好在也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靜靜地觀望著青年,似乎打算看看,對方接下來能說出些什么花樣。
“或許是我妄自揣測,但我總覺得,你似乎并不想或者說,并不適合留在這里,留在禪院。”眼見少年終于不再一味拒絕,愿意留下來聽一聽,鈴木蒼真的說話節奏雖然依舊平緩,但語速卻是稍稍加快了幾許,“所以,我想給你兩個選擇。”
隨著鈴木蒼真的話音落下,禪院甚爾幾乎是立時不受控制地瞪大了雙眼,盡管因為侍從的話,他在來之前就對鈴木蒼真有或多或少的猜想,但他沒有想到,青年會說的這樣直白,連對一旁站著的禪院直毘人也仿佛毫不在意。
但同樣的,源于幼年時的遭遇,禪院甚爾早已將‘謹慎’一詞深深地鐫刻進了腦子里,他迅速收斂情緒,眉眼間的神情甚至比剛才更加慎重,凝視鈴木蒼真好半晌后,才用他尚且還處在變聲期的青澀嗓音,沉聲反問道,“什么選擇?”
“一,作為我的學生,從今往后,跟在我身邊,我會一直教導你我所擁有的一切,直至成年,你能夠獨立為止。”鈴木蒼真毫不避忌少年的注目,乃至與之對視,一字一頓承諾道,“二,你也可以就這樣干脆離開,我會給予你一筆足夠的資金,保障你的溫飽。”
“我以我的人格作擔保,無論你選擇前者或是后者,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鈴木蒼真望著那雙逐漸被難以置信的驚訝浸染的綠色眼眸,一直迫使自己抿平的嘴角,到底沒能忍住,淺淺揚起了幾分,溫和說道,“你是自由的,甚爾君。”
禪院甚爾一怔,臉上陡然失去了所有表情。
“我想,直毘人先生也抱有同樣的看法。”不待禪院甚爾回答,鈴木蒼真看向一旁仿佛只打算悶聲看好戲的禪院直毘人,眉梢輕挑,詢問道,“對嗎?”
“不錯。”禪院直毘人見此,不由得低笑著搖了搖頭,轉而看向禪院甚爾,徐徐說道,“甚爾,無論你選擇哪一個,我以禪院家主的身份作擔保,從今往后,都不會對你有任何地為難或是追究。”
一陣靜默。
禪院甚爾看了一眼言語間似乎并不作假的禪院直毘人,又扭頭看向就站在他正前方的鈴木蒼真,即使面上已經盡可能地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猶如波濤洶涌的海浪,翻滾個沒完。
我是自由的?禪院甚爾心中默默復述著青年的話語,垂在身側的雙手不斷繃直收緊,手背綻出青筋,指甲近乎將掌心戳破,從來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曾經,他也奢望過,有誰能站出來,將他拽出泥濘的沼澤,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很快他就發現,所有身在禪院中的人,就是泥潭本身,他們互相傾軋、自顧不暇,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如今,一個不屬于禪院的外來人,卻對
自由成長
鈴木甚爾沒有收拾整理任何衣物或行李,只身一人緊跟在鈴木蒼真身旁,正大光明地踏出了禪院宅的大門。
當曾經奢望夢想過無數次的愿望輕易地化作現實的那一剎那間,鈴木甚爾還愣愣的,稍稍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回頭看向已然遠去的禪院宅,曾經他那樣深惡痛絕,似乎永遠都不可能逃離的巨大牢籠,眼下只余下一片小小的青色屋脊。
被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在看什么?”青年沉穩卻不失溫潤的嗓音,忽地在耳畔響起,喚回了鈴木甚爾陷入愣怔之中的思緒。
還不待他回應,他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什么溫熱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牽起,連帶著手指頭也被悉數包裹在內,并且由指尖起,那份令他無法生起絲毫警惕心的溫暖,化作如溫泉水般的舒適暖流,不容拒絕地傳遞至他的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
“沒看什么。”
最終,將視線毫不留戀地從禪院宅收回的鈴木甚爾,還是沒有將他的手從青年的掌心中抽出,而是任由對方牽著,只有些別扭撇開目光,說不清到底是敷衍還是羞赧居多地轉移話題道,“我們接下來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