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鈴木先生有沒有聽過這樣一種觀點。”
江戶川夫人輕笑了一下,徐徐說道,“‘既然無法決定生死,不如享受過程,活好當下’。”說著,江戶川夫人頓了頓,“與其成日擔驚受怕,為無法預料的危險惶惶不可終日,倒不如在有限的時間里,做好我想做的事。”
“至于亂步。”江戶川夫人與江戶川先生心有靈犀般對視了一眼,彼此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看向鈴木蒼真,彎著眉眼道,“其實剛在廚房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商量好了。”
鈴木蒼真一愣。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們夫妻倆都由衷希望,鈴木先生您可以代替我們撫養亂步長大。”
隨著話音落下,夫婦兩人一齊向鈴木蒼真彎下了腰身。
無比鄭重。
交淺言深
“你、你們這是!”
看著眼前這發生得毫無征兆的一幕,鈴木蒼真倏地瞪大了雙眼,仿若受驚一般猛地站起身,下意識想要將江戶川夫婦兩人扶起,卻又因為中間相隔的茶幾而無從下手。
“江戶川夫人,你們別這樣,我”
鈴木蒼真張了張嘴,看著鄭重其事躬下腰身,且中間沒有一絲猶疑的夫妻兩人,第一次感受到笨嘴拙舌是種什么樣的滋味,就像是有千萬般話語堵在心頭,無法吐露只字片語。
“事情發展還遠遠沒有糟糕到需要你們做到這種程度的地步啊。”最終,他只得無奈長嘆道,“我雖然希望你們重視我的話,將來能夠更加小心謹慎些,但不是不是想讓你們像現在這樣。”
鈴木蒼真闔上雙眼,有些頹唐地重新跌坐回沙發上,終究沒有將‘托孤’一詞脫口說出,他抬手捂著額角,說不出自己心中此刻究竟是什么滋味,頭疼道,“說什么把亂步君托付給我他是你們的孩子,最適合教導養育他的人,也只有你們不是嗎?”
面對此情此景,鈴木蒼真不由得回憶起了自己已故的父母。
當年,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同他們再說上哪怕一句話,見他們最后一眼,他們便撒手人寰,獨留下他和明沙相依為命。
他實在太過清楚,對于一個年幼的稚子而言,突然失去父母雙親究竟意味著什么。
“我們當然明白鈴木先生您的心意。”與自家先生一起重新挺起腰身望向青年的江戶川夫人,祖母綠的眸底泛起一抹柔和,仿佛對此早有預料般,溫聲緩緩說道,“但有些事,不是簡單地逃避,棄之不理就能夠解決的。”
“所以,我們只不過是在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罷了。”江戶川先生接過話茬,與愛人交握的手更用力了幾分,低頭歉意道,“如果讓鈴木先生您感到不適,是我們的錯。”
“但還請你不要拒絕我們唯一的請求。”與江戶川夫人不同,或許是因為職業的關系,江戶川先生的言行舉止較之其愛人要相對強硬直接一些,但又因為其矜重而懇切的姿態,無法令鈴木蒼真說出哪怕半句不好。
通過飯席間的短暫相處,鈴木蒼真大致可以看出江戶川先生并非是多么嚴肅固執的人,在與江戶川亂步相處時,更是儼然一副愛玩笑打趣的慈父模樣,反倒是江戶川夫人在對亂步的教育上更顯嚴厲一些。
但也正是這樣一位慈父,當他為了獨子,眉眼間盡是認真肅然地道出那一句請求時,前后反差更加令鈴木蒼真難以拒絕。
一陣靜默。
“那為什么又要托付給我呢?”
鈴木蒼真沉默半晌后,像是放棄掙扎般,嘆息著詢問道,“暫且先不提我們只不過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彼此根本算不上熟悉,江戶川先生您作為遠近聞名的刑警,單論人脈,就要比我這樣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強上不曉得多少倍。”
“您若是擔心將來完全可以私下里把亂步君提前托付給更有能力、更值得信任的朋友。”說著,鈴木蒼真的神色間流露出幾分無奈,指向自己自嘲道,“而不是我這樣一個三十不到、一事無成的毛頭小子。”
聞言,江戶川先生眨了眨眼,眼角眉梢間的肅穆隨著這小小的動作流逝大半,與江戶川亂步相仿的臉型和偏大的眼睛,讓對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就像是只比鈴木蒼真大了兩三屆的學長,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年滿十歲的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