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髻形如其名,發絲梳攏,尾部偏向右側,末端翹起,狀似鳳凰之尾。鳳凰模樣絢麗,其尾更是光彩奪目,故這發髻前側雖無裝飾,但發尾卻墜滿粒粒珍珠,另斜插一把銀色篦子。
珍珠是從元瀅瀅的首飾匣中揀出,成色自然平常——個頭不大,色澤不足夠柔白。但首飾襯人,人也反襯衣裳。有元瀅瀅一張精致漂亮的臉在珍珠旁,襯得珍珠似難得珍品,便忽視了諸多瑕疵。
因鳳尾髻繁復,婢女花了不少時辰才梳好。她心中著急,竟比元瀅瀅這個小姐還要擔心會遲了。
元瀅瀅緩聲說道:“你若是扯掉了半根頭發,待會兒正好同母親說,把你趕去廚房做活?!?/p>
婢女再不敢慌亂,小心翼翼地放上最后一顆珍珠,將銅鏡舉起,讓元瀅瀅瞧瞧如何。元瀅瀅略一點頭,換好衣裙才施施然起身。
茶水熱了又冷,冷了又添,已經換過兩盞。后母派人去請元瀅瀅,只得一句“大小姐正在梳洗,稍后就到”。初時,后母尚能同媒人閑話家常,說女兒家愛美多打扮了一些時辰。但元瀅瀅動作緩慢,久久未至,后母面上難堪,說話的語氣發沉:“再去請?!?/p>
媒人忙道,她稍后并無要緊事,即使多等一會兒也無妨。
后母搖頭:“繼母難為。瀅瀅是先頭夫人之女,我管教她時總束手束腳,才讓她養成了這副性子。待客自然要模樣體面,可總讓客人等候,委實不妥……”
媒人連聲附和,說后母將元家管的井井有條定然耗費不少精神。
腳步聲漸近,元瀅瀅剛一露面,媒人便眼前發亮,下意識起身,暗道好俊的一張臉,心中感慨為了此等美人再多等一些時辰也是值得。
媒人所說的話,元瀅瀅聽得熟悉。她照例將眼睛往單子上一望,果真如同上一世,除了遲敘,沒一個好的。
元瀅瀅輕輕搖首,暗道遲敘也不好。本以為科舉結束,她就能一躍成為官夫人,不曾想榜上無遲敘的名字。他對此反應平淡,絲毫沒有昔日努力被辜負的不甘,元瀅瀅疑心過去沒有看懂遲敘,難不成他一直是如此淡然的性子,一心只讀圣賢書,沒有功名利祿的心思。
元瀅瀅漸漸想出神,思緒飄遠,告誡自己莫要想遲敘,也不要想呂西翎。他們雖然做過自己的夫君,但畢竟是前世的,在今世她同他們毫無關系,便當做陌生人好了。
重生能有一有二,卻很難有
見唐士程沒有聽話地走來,元瀅瀅腮頰輕鼓,再開口時聲音摻雜怒氣:“快些過來?!?/p>
唐士程挪動腳步,欲要看她搞什么名堂。
元瀅瀅看向水面,努嘴道:“喏,我的帕子掉進水里了,你撈上來?!?/p>
唐士程順著她小巧而白皙的下巴望去,只見湖水上飄落一條帕子,因為被水浸shi,難以分辨最初的顏色是粉還是藍。
看他沒有立刻想辦法去撈,元瀅瀅頓時急了。這帕子是她從多寶閣買來的珍品,再買不到相同的第二條。圖樣用的是湘繡,雖不如蘇繡活靈活現,但勝在自然活潑。多寶閣的每條帕子圖案都獨一無二,元瀅瀅的是兩只翠鳥,小巧靈動,她心愛至極。
元瀅瀅輕輕跺腳,拉長語調:“你傻站在這里做什么,快想辦法啊。”
唐士程觀她穿著打扮,不似尋常婢女,模樣出眾,語氣嬌縱,和元茹口中的嫡長姐對得上。唐士程心底浮現淡淡厭惡,他剛聽聞元瀅瀅耍心機博關注,這會兒見了真容,未曾因為她生的美便添了好感,反而由于元瀅瀅的容貌讓他嫌厭更重,心道:貌美之人最會騙人,想必她仰仗這張臉已經占了不少便宜,但模樣再美,因有壞心思令人無心欣賞。
唐士程開口,卻不是想法子,而是說道:“頭次見面就讓客人幫忙撿手帕,元府的規矩實屬罕見。”
元瀅瀅蹙眉,覺得他這人做事不干脆,讓他撿條帕子便扯上元府的規矩。元瀅瀅無心替元府辯解,給元父后母挽回顏面。她輕聲冷哼,不理會唐士程,眼巴巴地看向水面,著急想法子。
唐士程走近了。他道,天雖然不冷,但略帶寒意,她莫不是想要府上的客人為了一條帕子跳進水中罷,怎地,那帕子是價值千金?
元瀅瀅抿唇不語,當然值不得千金,可一條帕子花費了她兩錢銀子。元瀅瀅對唐士程的態度不滿,心想他不幫就不幫,還特意拿話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