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勁出來倒水的時候,看見她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把杯子輕輕放下,彎腰把掉在地上的珊瑚絨毯子撿起來,輕手輕腳將毯子蓋在她身上,瞧見她睫毛下shi漉漉的痕跡。
他的心跟著悶悶難受,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陳晚青沒睡著,疲憊令她沒有睜開眼,她聽見程勁的呼吸聲,感受到他替她蓋上毯子,他和程臨一樣會照顧人,可是他不是程臨,即使眉眼相像,他也不是程臨,他是程臨某種意義的延續。
她不想自己深夜的脆弱被一個小屁孩看了去,閉著眼,不想睜開,此情此景,不適合睜開。
呼吸聲一直沒有消失,眼皮上覆了一層朦朧的陰影,陳晚青想他怎么還不走?
難不成這孩子看出什么了?
家里有旁的人真不方便,明早她就給程勁找房子。
程勁看了她許久,雪白的皮膚如松針上的雪,長睫毛如棲息在她臉上的長尾蝶,也只有她睡著,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直視著她,這樣放肆地在目光描摹她的每個細節,他的眼睛,一遍遍將她的模樣刻入腦海。
他不知道她因為什么難過,也許是工作,也許是其他……他無從得知。
但他知道她倔強、執拗又脆弱,吃晚飯的時候,她愣是表現得輕松自在,半點痕跡不露,不過因為在她心里,她是大人而他只是孩子。
程勁抿唇,沉默看著她的睡顏,縱使他俯視著她,可他依舊只是跪在她跟前,仰望著她的男孩,他們之間的鴻溝,唯有時間才能慢慢填補。
陳晚青閉著眼,眼皮上方的影子沒有移開,他難道一直在盯著她?
她盼著他快走,可細細想,又覺得不太對勁。
難道程勁有話對她說?看她睡著了不忍叫醒?
她該不該睜開眼,真是有點尷尬,恨自己表演能力太差,萬一演砸了落得彼此尷尬。
程勁看她睫毛輕顫,把空調溫度又調高幾度,他緩緩蹲下來,與她只隔了十幾厘米,他偷偷瞧著她的睡顏,輕輕再輕輕地喚了聲:“青青~”
是“青青”不是“姐姐”。
聲音溫潤而帶著少年特有的磁性,陳晚青心頭微顫,心尖莫名涌出一陣熱流。
程臨也喚她“青青”,他的聲線和程勁的聲線有些許相似,叫她瞬間仿佛被禁錮般,她僵硬著沒有動彈。
那陣籠罩著她的陰影消失了,連同少年有力的呼吸聲也消失了。
陳晚青沒有睜開眼,那聲“青青”若有若無在耳邊響起再響起。
過了好幾分鐘,她才緩緩掀開眼皮,水晶吊燈的光浸入她的眼簾,她一點點適應光線,鈴蘭花狀的燈罩散射的光線將吊燈切割成無數稀碎的光片。
“青青”仿佛是她剛剛思念過度臆想的聲音,可是,她知道,是程勁喚她的。
她看向客臥的方向,他怎么會喚她“青青”?她不憚以其他心思去揣度他,可是他為什么突然會喚出這樣的稱呼?
他與她的年齡差太大,而他之前的態度也過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