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繁男就陡然心口一痛,近乎于慌亂的伸手環住了青年的脖子,按著他的后腦將他用力的攬入了自己懷中。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冷靜的處理這次重逢。
黑發男人閉上眼,近乎于無力的這樣想著。
——那個堅強又冷漠,一直拒他人于千里之外、從不肯展露絲毫脆弱的人,此刻的聲音卻抖得幾乎出現了裂痕,整個人都像是一種快要不行的狀態。
他何曾見過那個驕傲的孩子如此痛苦。
他的情緒處在爆發的邊緣,而這一切的起因,是他讓他看到了自己的死。
讓那個一直封閉著心靈,只對自己傾泄了全部情感的他,如此殘酷的目睹了他的墓碑。
這讓他現在無論說什么,都在這個人的痛苦面前顯得那樣蒼白而無用。
“……不是你?!?/p>
黑發男人喃喃的說著,摟緊比自己還高的、幾乎要被徹骨的悲哀壓垮的青年,即使明知徒勞,也仍舊努力的放柔了語氣,竭力輕緩的撫上遼蒼介的發頂。
“蒼介,聽我說,不是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別安慰我了!!”
像是壓抑許久的某個開關終于打開了一般。
遼蒼介猛地打開了他的手,后退一步,注視著江戶川繁男的眼里滿是絕望,臉色蒼白的像是死人,失控的聲音幾近破碎。
“我不是孩子了,繁男。我知道跟我有關的費奧多爾造成了什么后果,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你??!”
江戶川繁男傷痛的望著情緒爆發的青年,聽到這話后嘴唇動了動,仍舊想要否定:“不是的……”
微弱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消瘦的青年毫無征兆的低頭抱住了他,手臂死死摟緊了他的腰背,雙手毫無縫隙的抓住他背后的衣服,用力到連手指都在發抖。
“對不起?!?/p>
沙啞破碎的聲音,像是撕裂了一樣在耳邊響起。
遼蒼介的頭深深地埋進江戶川繁男的脖頸,顫抖的聲音昭示著他早已崩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繁男,要是你從一開始就沒遇到過我,那該有多好啊?”
“……”
死一般的寂靜。
在一片沉重到連呼吸都困難的沉默里,江戶川繁男一言不發的收緊雙臂,表情模糊在暖色的夕陽里,看不分明。
——那便是江戶川亂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那個人哭泣的樣子。
不……說是哭泣,其實也并不準確,因為那個人的哭泣并不伴有淚水。
他只是死死地抱著他的父親,像個終于找到了家的孩子,渾身散發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深重到絕望的悲哀,一遍遍的說著仿佛在泣血的對不起。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未來到底會發生什么,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