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話間嘲諷,“那大人的意思,是要我置身事外,看著這錯變成對,看著這白變成黑。”
“那你要如何,你還能如何?!你如今是在與天作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都已是萬幸!”
馬車上的洛疏姣嚇得臉白了一白,她最是怕渚老,如今盛怒,更是叫她如同孩童一般害怕。
倘若她是夭枝,早被這幾句話罵得嚇回去,可夭枝還是直挺挺站著,半點不服。
渚御史也看出她心中不屑他們這些朝官,他往日參她,也不過是實在看不過她的言行以及那些不顧人命之策,但對夭枝的能力自然沒有異議,也知曉這般能人是不屑與他們朝臣為伍的,她自然也無謂社稷一事,“我且問你,禹州治水,該算太子的功勞,還是算賢王殿下的功勞。”
夭枝思緒一頓,想到宋聽檐寫的災后預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任是隨便交給誰來處理,都能和太子做得一樣好,主心骨自然是宋聽檐。
她瞬間明白過來,“陛下知道了?”
“我等老臣都知道了,陛下怎會不知?”
夭枝呼吸微滯,皇帝知道了,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難怪……難怪他們這般急……
這事若是傳出去,太子恐怕德不配位,如今皇帝龍體欠安,若是太子人選再左右搖擺,必然是要引起動亂。
太子已然是太子,那便除掉不是太子的皇子,以穩(wěn)江山。
這一次,不僅僅是因為烏古族的寶藏,更重要的是宋聽檐不能活,他只能是那顆被犧牲的棋子……
“你是太子的老師,自然該萬般為太子著想,賢王殿下終究不是正統(tǒng),也不可能是未來的天子,順江山之道,而不是對錯之道,你可想明白自己如今在做什么?”
“順江山之道……”夭枝眼睫微顫,只覺眼睫都結了雪花,壓著極重,她垂著眼睛半晌,依舊笑著開口,“大人此言差矣,賢王也喚我一聲先生,既喚了先生怎能不管?
大人不敢做的,便讓年輕人做罷,您老了確實該頤養(yǎng)天年,不必有那心性。”
“你若要如此不知深淺,老夫也無話可說。
老夫再提醒你一句,賢王也不是你從小看大的,你又焉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人心終究是隔肚皮的,更何況是帝王家的子嗣?
你即是太子老師,就應該分清界限,清醒些,免得上面留你不得。”渚御史語氣沉沉,不再多言,他抬手招呼馬夫,馬車便緩緩往前駛去。
所謂忠君之臣,只能忠一個君,皇帝在位忠皇帝,太子登基自然尊新帝,而宋聽檐不是君。
沒有人會救他,更甚者,他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那便要鏟除,已示江山安穩(wěn),所有人都會默認這個結果。
所以宋聽檐往日才會不歡喜她做宋衷君的老師,只怕是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這一遭。
“大人,折子被拒了,遞不去宮中!”遠處季堯安急匆匆過來,嘆息開口。
夭枝心中瞬間沉重。
他手里還拿著一紙書信,“大人,這是酆大人從禹州寄來的信,囑咐一定要馬上拿給你看。”
夭枝接過信打開,里面字跡略顯潦草,似乎因為事出匆忙,寫得極快,‘此關難為,你萬不可自亂陣腳,我已在路上,三日內便到京都,待我回來我們再細細分明情況,務必冷靜,若是不小心亂了皇家命數,便是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