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坻有些意外,“殿下,夭姑娘此言未必屬實啊,倘若她說錯了呢,這般對您來說太不利了。”
宋聽檐長睫微垂,依舊平靜,開口卻是堅決,“人命關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去通知西岸的官員疏散人群。”
常坻聞言自然不敢再逗留,當即轉身調動在場所有人去西岸遣散百姓。
等他們匆忙趕到西岸城中,衙役已經在疏散百姓,只是極為混亂。
有人與官兵推搡,不肯離去,“下雨怎么了,我們禹州靠水為生,還怕這區區雨水,你們朝廷當真是沒事找事,我們這幾日光景不做生計罷了,全由你們來回折騰餓死不成?”
“就是,憑何聽你們的,這樣走了雞還喂不喂,鴨還養不養,你們只知道趕人,這晴空萬里的怎么有雨,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有人根本不信,直接推開官兵,硬氣倒地,“下雨就下雨罷,死了我們也認,何須你們官府來多管?!”
有人雖同意離開,卻連鍋碗瓢盆一應家當,一五一十都要帶上,磨磨蹭蹭大半日都不曾離開,叫人著急不已。
一時間爭吵不休,亂成一團,這還只是一處情況,更別提別處,這處地大,東西南北全都是人,這般情況根本遷不走人。
禹州下方的小官員會干實事,但如今這般情況也是焦頭爛額,見宋聽檐過來當即上前,一臉顧慮,“殿下,真的會下暴雨嗎?這般大動作,若是弄錯了,我們這些小官吏可就……”
“不必擔心,是我讓你們遣退百姓,若有罪責我一律承擔。”宋聽檐開口安撫,眼前顯然這般混亂并沒有干擾到他,“如今遣退了多少人?”
季堯安想起方才報來的人數,滿面焦急,“此地富庶,百姓太多,堪堪不過勸散了十分之一,這一家一戶勸只怕來不及,更有甚者根本不聽安排!”
這速度確實不可能,即便是極為配合,時間也只是堪堪夠用,更何況很多百姓不配合。
這么多百姓,必然會有固執不離開的,有收拾家當一絲一毫不舍放下的,便是有同意離開,也是慢慢吞吞不著急,有些人不信,索性閉門不出。
宋聽檐看著眼前混亂,開口問道,“此地最大的家族在何處,百口上下大戶人家又有多少?”
季堯安明顯不同此地其他官員,是個辦實事的,這些記得清清楚楚,開口便答,“大家族是白氏,在城東路街口,上百口的大戶人家有整整一百一十戶。”
宋聽檐聞言很快開口,“散戶從眾,你先派人去這一百一十戶人家中,命他們盡數遣散,告訴他們此地最大的家族已然遷離,同意的正大光明走,不同意的便以妨礙朝廷官員公務直接綁了走。你著人統一說辭,告知所有百姓,朝廷安排酉時開閘泄洪,如若不走,滯留此地人盡數活淹;再派數人沿最熱鬧的街口散布幾大家族已然逃命離開的消息,人皆從眾,走的人多了,就沒人敢留。
過后必要派衙役組織多條路線,標明位置疏散,萬不可擁擠過甚造成踩踏,期間必然有不舍家當,收拾耽誤時辰的,告知財物牛羊損失官府會貼補,還有不聽勸告之人,便強硬押走,萬不可因心軟耽誤了其他人離開的時辰。”他交代清楚,看向季堯安,“可記下了,時間越緊,越不能亂。”
季堯安聽到他短短時間便這般棘手的事情安排清晰明了,該注意的不該注意的,甚至未發生的結果,都給了預防之法,一時間茅塞頓開,方才還萬般頭緒理不清,轉眼之間便分外清晰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