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貝沉默許久,突然抬頭看過來,語氣帶著指使,“你出來,我有話問你?!?/p>
夭枝倒無所謂,畢竟他是唯一熟悉這里的人,有點脾氣也無所謂。
夭枝往外走去,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宋聽檐,他因為出血,面容微微蒼白,顯出幾分透明,他接過洛疏姣手中的金瘡藥,衣衫的血如紅梅點落,襯得面容分外清雋,儼然一副病弱尊貴公子對這處處境毫無辦法的模樣。
他應(yīng)該也在賭,賭能不能找到救他祖母的藥。
夭枝瞬間覺得自己方才想多了,他凡胎□□,一介弱勢公子,還能鬧翻了天去?
她如今還是想辦法保住他的命才是,畢竟他們這些凡人在這種蠻荒之地,簡直如螞蟻一般容易丟命。
夭枝出來,世貝已經(jīng)自行回到他的屋里,顯然不打算讓其他人聽。
夭枝步上木臺階,走進(jìn)屋里,他這屋從來門窗關(guān)閉,如今坐在里面,即便門是敞開的,也顯得屋里格外陰森,如他這個人一樣。
他坐在桌前,似乎在勉強(qiáng)克制自己的情緒。
“他說的是真的?”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陰郁。
夭枝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因為事實如此。
世貝不是蠢人,見她神情自然,瞬間就明白宋聽檐說的都是真的,他放在膝上的手都在發(fā)顫,勉強(qiáng)用力按住膝蓋才止住顫抖。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彼f著抬頭看過來,整個人隱在陰暗里,“你若不幫我,你們也不可能活著出去,那老巫婆最是殘忍,有的是手段折磨人,呆在這里越久,就越是死路一條。”
夭枝當(dāng)然不會拒絕,借他的手把他們弄出去,那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雙手交叉于xiong前,靠著門頗為閑散看著他,算是默認(rèn)了,只好奇道,“為何要選我,我連話都不曾講過幾句,不是應(yīng)該選擇宋聽檐嗎,他明明會更配合你?”
“你會相信一個在危險之中依舊平靜的人嗎?”他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聲音卻輕到森然,“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情緒,我觀他,面上從來沒有不悅之色,待人永遠(yuǎn)如沐春風(fēng),這完全不可能,要么他真是如此,要么就是心思深不見底,旁人看不出一二,前者便也罷了,若是后者……”
若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一個連情緒都沒有的人,他會有軟肋嗎?他會有弱點嗎?
他無所畏懼,更沒有害怕恐懼的情緒,萬物于他如游戲,怎叫人不怕?
萬一哪天,他玩得是旁人的性命呢?
夭枝聽到他這話,抬起手指尖在自己額間輕點,整理有些凌亂的思緒。
這般細(xì)細(xì)想來,他們所有人一路而來所遇的危險都有各樣的情緒,擔(dān)心,害怕,恐懼,憂愁,憤怒,只有宋聽檐沒有,他沒有任何情緒,從頭到尾都像是游山玩水的貴家公子。
便是她屢次三番拿他擋些兇險之處,他也已然待她溫和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