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房里的說話聲越來越小,不知什么時候陷入安靜,只余輕淺的呼吸聲。
翌日吃早食的時候,鄭青云將修路、買牛車的打算說與陳秀蘭聽,果然得到極力支持。
“是該買輛牛車,你現在年輕,背個幾百斤不成問題,但長久這般還是對身子不好,容易落下病根。”
陳秀蘭喝口苞米糊,又接著說:“等會兒我跟你一道去。”
心里都惦記著這事,又離得近,吃過飯后,干脆把門鎖了,一家子都到秦家去。
晨時院子里還沒完全被太陽照到,王金花正抱著圓圓在外面走來走去,秦德福就跟在旁邊搖撥浪鼓逗娃。
“哎喲,今兒怎么都有空過來?”王金花轉頭就瞧見走進門的一家四口,臉上堆起笑,又連忙招呼屋里的秦大柱,“柱子,快兌壺茶來。”
“這不是有幾日沒來看圓圓,想得緊。”陳秀蘭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接過白嫩嫩的小娃。
圓圓已滿四個月,脖子比先前有勁兒許多,有人說話也知道睜著眼睛左右去找。陳秀蘭抱著她,嘴里不斷發出聲響,不一會兒她就咧開嘴笑起來。
院子里的人不禁也跟著露出笑容。
逗一會兒孩子,陳秀蘭才說明來意。
王金花一拍大腿,分外激動:“這是大好事兒啊!下山的路著實不好走,尤其是下雨后,滑溜溜的,生怕摔斷骨頭。整寬整平整些,哪怕不趕車,也方便著呢。”
秦德福放下茶碗,也是連連點頭,“好好好,不過就是砍樹挖地,不是什么難事兒。路是大家伙兒一起走的,要干就一起干。”
他年紀大了,每回收莊稼背百來斤的東西爬上坡,過后幾天走路腿都是抖的。若真把路修好了,租個牛車不知要省多少力氣。
所有人聽聞此事都很高興,只有秦大柱低著頭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么。
鄭青云坐得離他近,最先發覺,拿手肘搗他一下,問:“柱子哥是有什么顧慮?”
“啊?”秦大柱漲紅一張臉,看起來十分不好意思,“那個,我就是在想,能不能跟你們搭個伙兒一起出錢買輛牛車。”
此話一出,王金花立馬朝他頭上拍一巴掌,“你這孩子!”
但眼睛卻是不自覺充滿期待地看向鄭青云。
一頭品相好的水牛,怎么也要八|九兩,再加上板車什么的,估計要近十兩,對普通農戶來說是筆不小的花銷。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買驢子、騾子,可是到底沒水牛好使,耕地還得找人租。
可若能跟人搭伙就不同,一家出一半,便只需四五兩,不至于太心疼。村里有幾戶人家的耕牛就是這么買的,但也容易鬧出矛盾就是。
鄭青云決定要買牛車,必定是掏得起錢。秦大柱卻想插一腳,怎么看都有點兒像占便宜,因此十分難為情。
屋里只有圓圓在啊呀啊呀,秦大柱更覺尷尬,撓頭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鄭青云看看娘親和媳婦兒,見他們都微微點頭,最終發了話:“行,到時等路修好,一起去挑一頭回來。”
他心想這樣也好,自己常常往山上跑,沒多少時間割牛草。若跟秦家搭伙,家里人就能輕松些,他不在的時候,想出門也有人趕車。而且秦家人也信得過,不是喜歡斤斤計較,耍小心思的。
秦大柱一家聽他應下,俱是驚喜萬分,張口就要道謝。
鄭青云揮手打斷,話鋒一轉又補充道:“我知道柱子哥你們都是本分人,但就怕日后出什么事兒說不清,買牛的時候還是要簽張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