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期待新年,只有她在倒數著自己的歲月。
“不需要?!?/p>
聞禪伸手推開木窗,凜冽夜風瞬間灌入,呼嘯著卷起她的長發,落在裴如凇肩頭,就像他們兩人再度糾纏在一起的命運,那雙眼眸里仿佛倒映著永不熄滅的星光,認真而冷靜地注視著他。
“讓每一年,每一夜,都有燈火如常亮起,裴雪臣,這才是你我的責任?!?/p>
成親
上元佳節,萬姓同慶,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這本該是談情說愛的最好時節,裴如凇也是抱著談風月的心思登上了這座浮屠塔。
萬萬沒想到聞禪一開口,就把話題拔到了更加遙不可及的高度。
在“天下大義”的奪目光輝之下,他那點小情小愛的小心思,簡直就像是燒盡的柴堆里黯淡的余灰,只有被風吹過時才能茍延殘喘地閃爍兩下。
但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公主無論何時都如此堅定,才會讓人心生依賴、割舍不下。
裴如凇迎著她的視線,楚楚地垂下眼簾,眉眼睫毛乃至額前的頭發絲兒都彎成了恰到好處的溫潤弧度,半邊臉沐浴在月光下,宛如白玉剔透:“我知道前世之事,殿下心中仍然介懷,怪我們沉湎于私情,意氣用事,未曾以家國大局為重,辜負了殿下的一片苦心?!?/p>
聞禪:“倒也沒……”
“我早就說過的,只要是殿下的愿望,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彼难劬锫饻\淺水霧,“可殿下也要答應我,這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努力活著,一直活下去,別再拋下我了?!?/p>
“以后每一年,我都會陪殿下過來,這座浮屠塔站得下兩個人,我們看得到的萬家燈火里,必定會有屬于殿下的那一盞。”
他的個子其實很高,這么站著時聞禪得稍稍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可是他的姿態又放得很低,像是繞著腿蹭人的小貓小狗,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長進了啊,裴公子?!?/p>
聞禪挑起眉梢,輕聲調侃:“上次不知道是誰跟我要死要活的,現在已經會說漂亮話了?!?/p>
裴如凇掩飾般地遮住半張臉,撇過頭去虛咳了一聲:“殿下說笑了。”
聞禪眼尖,一眼瞄見了他手指關節上的紅印,雖然光線昏暗,但仍能分辨出紅腫的跡象:“手怎么了,受傷了?”
裴如凇一時大意,立刻縮回手,以層層垂落袍袖遮掩?。骸皼]什么,可能是天冷凍的?!?/p>
他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家公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又不常騎馬射獵,雙手通常保養得很好,除了彈琴寫字磨出的繭子外不會有什么傷痕。
“凍傷?燙傷?”聞禪猜測,“傷在手背和手指關節,你跟人打架了?對方是誰,竟然值得你親自動手?”
裴如凇:“……”
他弱不禁風的小白花形象岌岌可危,眼看快要維持不住了,躊躇著不肯回答。聞禪眼里的笑意滿得幾乎要溢出來,嘴上還促狹地故作安慰:“沒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年少輕狂,誰還沒有上頭的時候?沖動出手也是情有可原……嗯,四十多歲怎么不算青春年少呢?”
裴如凇:“……”
“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理解,拳頭有它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懂的。”
“是他們說話太難聽了。”裴如凇悶悶地道,“無法啟齒,總之是對殿下不敬。我實在聽不下去,就把那個人堵在了酒樓后巷……打了一頓。”
聞禪虛心請教:“那個人是?”